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嚷嚷着,显然是不太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白承安脸色微沉,说:“怎么,你巴望着家主得大病吗!”
老人家虽是管家,可在整个京城的威望都不低。这些苏氏的亲戚,见他不高兴,连忙低头后退。而他们越是这样,白承安就越是叹气。连自己这个糟老头子都能吓退他们,苏氏,真没救了……
他脑海里,不由浮现起那张年轻的面孔。倘若人人都能像他这样,哪怕面对家主,也敢不卑不亢的说实话,做实事,苏氏又何愁不能兴起呢?可惜啊,只是个庶出……
关上门,退回病床旁,苏长空靠在床上冷哼说:“怎么,又来了一堆?是不是都想着我赶紧死,然后快点分家产啊!”
“哪能呢,大家都希望老爷能够长命百岁。”白承安倒了杯水递过去。
苏长空接过茶杯,没有喝,只握在手里,继续说:“你以为我傻吗,他们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这群人,就像西游记里的猪八戒,动不动就想着分了行李回高老庄。”
白承安笑着说:“那老爷就是唐僧了?这可是有大功德的高僧啊,佛祖也会保佑您的。”
“行了,打小你就没一句实话,到老了还这样。真搞不懂,像你这样听了个坏字,却非说个好字的人,爹当年怎么就那么看重你。”苏长空没好气的说。
“因为老太爷心善,明明知道子云无用,却也要赏口饭吃。”白承安笑着回答说。
白承安出声于抗战时期,父亲和爷爷都是读过书的,所以他姓白名承安,字子云。不过子云二字,很少有人提起,哪怕苏长空也都是喊他老白。当然了,气急了也会吼上一嗓子“姓白的”!
“唉,人老就不中用了,总是想起有的没的。还记得当年爹逼着我们几个学写字时,娘就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饼,想想那味道,怀念的很……可惜,等我死后,宅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住。那些事,怕是再没人记得了。”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苏长空很是感慨。
看着明显苍老憔悴许多的家主,白承安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他始终认为,苏长空没有做错什么。苏氏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并非一个家主所能控制。和平年代,有多少人能不受诱惑?各大家族的情况,其实都差不太多。苏氏吃亏在嫡系太少,就两个男儿,还有一个跑去国外不回来。
然而即便如此,苏璟桓依然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其实从侧面反应出,苏氏还是有人才的。只不过,老天爷好像不太喜欢姓苏的,总是开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玩笑。
犹豫片刻,白承安忽然问:“老爷知道,这次是谁救了您吗?”
“怎么,难道不是敬安然那小子吗?”苏长空问。
敬安然是京城云山医院内科主任,尤其在心血管方面,是整个京城首屈一指的专家。苏长空心血管的毛病,已经很多年了,因为年纪太大,已经没法做手术,只能采取保守治疗。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敬安然亲自诊断,没有例外过。白承安作为苏氏的老管家,自然不可能忘记这件事,所以他问这个问题,说明这次的医生换人了。
“是一个您绝对想不到的人。”白承安说。
“哦?严宏达?还是房文宣?”苏长空说的名字,都是京城比较有名的心血管专家。
然而白承安依然摇头,这就让苏长空好奇了。都不是,那会是谁?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还有谁能让白承安特意拿来猜谜。白承安笑了声,问:“还记得是谁把您气倒的吗?”
苏长空陡然睁大了眼睛,是那小王八羔子?怎么可能!
“他的医术很高明,我甚至有些看不懂。但事实证明,您的身体恢复很好,刚才敬安然已经来过了,说您被堵塞的心血管,竟有一部分无缘无故通了。由此可见,苏杭虽然是从乡下来,但并非想象中那么不堪。”白承安说。
“你这是在夸他?”苏长空沉下脸来:“不提我还差点忘了这事,马上给我安排人把他抓起来!”
“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白承安说。
“有话就说,婆婆妈妈的。”苏长空很不高兴,被同一个人气晕又救活,恐怕没谁高兴的起来。
这时,白承安缓声说:“我觉得,他的话其实没什么错。”
“混账!”苏长空直接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哗啦”一阵响,他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白承安说:“你,连你也想气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