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玄为温庶子,生母马氏,夜坐月下,见流星坠盆水中,用瓢掬吞,因得有娠。及生玄时,有光照室,家人诧为神奇,乃取一小名,叫作灵宝。乳媪每抱玄省温,经过重门,必易人乃至,说是沈重异常,故温甚加宠爱。冲立玄为嗣,或果承温遗命,亦未可知,这且待后慢表。
且说桓温既死,有诏进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雍江三州军事,兼扬豫二州刺史,使镇姑孰。加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为征西将军,都督荆扬广三州军事。豁子竟陵太守石秀,为宁远将军,兼江州刺史,使镇寻阳。或劝冲入诛王谢,专执朝权,冲将他叱退。冲力反温政,一切生杀予夺,皆先时奏闻,然后施行,晋廷上下,始得解忧。
谢安尚恐桓冲干政,拟请褚太后临朝。褚太后为康帝后,康帝系元帝孙,与孝武帝本为叔嫂,从前简文入嗣,比褚太后辈分较长,但因她既为太后,不得以家人礼相待,故仍称为太后,且因她居住崇德宫,特尊为崇德太后。至是由谢安倡议,再请训政,群僚皆无异词,独尚书仆射王彪之抗议道:“前代人主,幼在襁褓,母子一体,故可请太后临朝,但太后亦未能专断,仍须顾问大臣。今主上年逾十岁,将及冠婚,反令从嫂临朝,表示人君幼弱,这难道好光扬圣德么?”议固甚是。安不肯从,竟率百官奏白太后,大略说是:
王室多故,祸难仍臻,国忧始周,复丧元辅,天下惘然,若无攸济,主上虽圣明天亶,而春秋尚富,兼在谅闇,蒸蒸之思,未遑庶事。伏维太后陛下,德应坤厚,宣慈圣善,遭家多艰,临朝亲览,光大之美,化洽在昔,讴歌流咏,播益无外,虽有莘熙殷,任姒隆周,未足以喻。是以五谋克从,人鬼同心,仰望来苏,悬心日月。夫随时之义,《周易》所尚,宁固社稷,大人之任,伏愿陛下,抚综万几,厘和政道,以慰祖宗,以安兆庶,不胜喁喁待命之至!
褚太后俯从众议,便即复诏道:
王室不幸,仍有艰屯,览省启事,感增悲叹,内外诸君,并以主上春秋冲富,加以蒸蒸之慕,未能亲览,号令宜有所由。苟可安社稷,利天下,亦未便有所固执。当敬从所启,但暗昧之阙,自知难免,望尽弼谐之道,献可替否,则国家有攸赖焉。
这诏既下,次日便即临朝。进王坦之为尚书令,谢安为仆射,两人同心辅政,终安晋室。越年令坦之出督徐兖等州军事,但命谢安总掌中书。安好声律,虽遇期功丧服,不废丝竹,士大夫相率仿效,濅成风俗。坦之尝贻书苦谏,安不能用。这是谢安短处。安又尝与王羲之登冶城,慨然遐想,有出世志,羲之独规诫道:“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给。今四郊多垒,宜思自效,若虚谈废务,浮文妨要,恐非当世所宜为呢。”安笑答道:“秦用商鞅,二世即亡,岂必是清谈贻祸么?”未几,坦之病殁,留有遗书,分贻谢安桓冲,语不及私,但以国家为忧。晋廷追赠安北将军,赐谥曰献。坦之为故尚书令王述子,父子俱有重名,殁后不衰。只倒持手版一事,未免贻笑大方。
中军将军桓冲,因谢安素洽时望,愿将扬州刺史兼职,转让与安,自求外出。桓氏族党,莫不苦谏,冲竟出奏。有诏调冲为徐州刺史,令安领扬州刺史。宁康三年,孝武帝年已十三,册立前司徒长史王濛孙女为皇后,后即哀帝后侄女,以贵戚入选中宫,又越年正月朔日,帝行冠礼。褚太后归政,仍居崇德宫,下诏改元,号为太元元年。进谢安为中书监,录尚书事,征郗愔为镇军大将军,加桓豁为征西大将军,迁桓冲为车骑将军,兼尚书仆射。此外,文武百官,各进位一等,毋庸絮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