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要走了,以后一定会回来看爷爷的。哥哥说,吴佳会留下来照顾爷爷,爷爷要有事,就让吴佳去办。”
孙老沉重地点头:“西北不比这里,万事都要从头开始,郭大人到时候政务繁忙,总有照顾不到你的时候,你自己要好好读书,不要懈怠了。”
霍玉应了一声,心中憋得慌:“爷爷,你真的不去么?”
孙老闻言一笑:“傻孩子,爷爷腿脚不方便,禁不起这般折腾了。倒是你,还年轻,之前不是还和武鑫学武么?去了西北也要坚持下去,把身子骨练结实一点。”
霍玉一一听了,都记在心里:“爷爷放心,我现在身体结实多了,上次被刺了一剑,你看,这不很快就好了么?”
一说起这个,孙老就心惊胆寒,可不敢再想了,当下就虎起一张脸,训斥道:“胡闹!西北那听说塔鞑很是凶狠,还吃人,你可千万跟好郭大人,别惹事。”
霍玉赶紧保证:“爷爷放心,我一定会跟着哥哥的。”
看着霍玉一张逐渐褪去稚嫩的脸,孙老不免想起了死去的霍大山。他们不是亲生父子,长相天差地别,今日霍玉这一去,以后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这样真的好么?
孙老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霍玉,他并不是霍大山的儿子,而是霍大山在大雪天里捡回来的弃婴。
不,不能说。
孙老一想到霍玉那素未蒙面的生身父母,这到底要有多狠的心,多硬的手,才会在大雪天里把孩子扔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要不是恰好霍大山及时路过,恐怕霍玉早就活活冻死了。
这样的父母,有什么资格当霍玉的父母?
这么一想,孙老便决定把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心里。
霍玉的父亲,就是霍大山。
孙老腿脚不便,只把霍玉送到了房门口,他看着霍玉一边往外走,一边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他,可最终,霍玉的身影还是消失在了拐角。
他眼眶一热,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马车上,初次经历与亲人离别的霍玉一直闷闷不乐,郭湛安看在眼里,免不了心疼他。他拿出一盒蝴蝶酥,递给霍玉:“早上见你没吃多少,吃点这些点点饥。”
霍玉接过,却不吃,闷着声音问他:“哥哥,我是不是很不孝?”
郭湛安挑眉,这是要和他倾述了?
不过这也好,起码比憋在心里头强,于是郭湛安反问霍玉:“怎么不孝了?”
霍玉一本正经地回答:“父母在,不远游。爷爷身体不好,我却还要离开他,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郭湛安双眉倒竖,道:“平日里叫你读书,是让你明事理,不是让你死读书!若这样就是不孝,那我算什么?那么多离开家乡打拼的人又算什么?”
霍玉自知说错话了,慌忙解释:“我没有责备哥哥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
郭湛安长叹一声,知道霍玉年纪小,从小又是霍大山孙老二人宠到大的,自然不懂天下无不散宴席之道理。
他把霍玉揽到自己身边,安慰道:“放心吧,我把吴佳留在这了,他是个机灵能干的人,会照顾好你爷爷的。还有,每个月的月银,我也会让人送过来,你不用担心孙老衣食上的短缺。如果你真的挂念你爷爷,每个月都记得给他写信,告诉他你这个月学到了什么,又见到了什么,也好让你爷爷放心。”
霍玉点点头,悬了一个上午的心总算是放低了些。他忍不住抬头,看到郭湛安那张俊朗的脸上全是温柔,心神一晃,忍不住小声说:“哥哥,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抱着你睡一会。”
郭湛安先是一愣,随后只当是霍玉因为刚离开亲人,怕自己也离开他,所以才想抱着自己,也好安心。
于是,郭湛安主动伸手,侧着身把霍玉抱进自己怀里,一手垫在霍玉的脖子下,一手则绕到霍玉后背,学着小时候母亲的样子,轻轻拍着霍玉的后背:“好,我就让你抱着。”
霍玉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他微微颤抖着,大着胆子抱住郭湛安,头埋在郭湛安的怀里。
他其实一点都不困,相反,他现在兴奋地下去跑十里地都不成问题!
可是,郭湛安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霍玉感受着郭湛安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最终,还是伴着马车的摇晃睡下了。
一连数日,霍玉渐渐从离别的低沉中走了出来。他见郭湛安这次带的人当中,一个专门算账的都没有,就重新拿出孙老给他用来学习的账单,一点点温习。
这还不够,为了不给郭湛安添不必要的麻烦,霍玉特地从郭湛安那一大箱子书里找到了介绍西北风土人情的,等自己看账单看累了,就拿这书看。
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郭湛安赴任的目的地——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