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但天帝的心思,你却不会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我不能不管。”
万俟朔风道:“愿闻其详。”
卿尘轻轻伸手,一片飞雪飘落指尖,转而化做一滴晶莹的水珠,她薄薄一笑,说道:“天帝心中最忌讳的便是手足相残、兄弟墙阋,他可以容忍任何事情,却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他们兄弟若有任何一人死在对方的手中,另外一个也必将难容于天帝,所以他那一剑,我是一定要拦的。”
万俟朔风神情似笑非笑,语出微冷:“有些事不必亲自动手。”
卿尘心中一惊,凤眸轻掠,白玉般的容颜却静然,不见异样:“你能这么说,看来我丝毫不必怀疑你的诚意了。”
万俟朔风点头:“不错,我踏入雁凉城后,越发觉得此次冒险值得。”
卿尘抬眸以问,万俟朔风继续道:“夜天凌能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心爱的女人,能为兄弟浴血拔剑,我相信你说的话,柔然永远是他的母族,而对我来说,他应该也是……兄弟。”他话语间略有一丝苍凉的意味,似残冬平原落日,茫茫无际。柔然仅存的一脉孤血,举目世间,唯有血仇满身,恨满心,“兄弟”两字说出来,陌生中带着异样的感觉。
卿尘似被他不期流露的情绪感染,微微轻叹,稍后道:“我只劝你一句,不要算计他,不要和他以硬碰硬,你待他如兄,他自会视你如弟。”
万俟朔风笑道:“多谢提点。”话音方落,他眼角瞥见一个白点自城中飞起,极小的一点白色,落雪之下略一疏忽便会错过,但却没有逃过他锐利的目光。他眉心骤紧,口中一声呼哨过后,随身那只金雕不知自何处冲天而起,破开雪影,直追而去。
不过须臾,那金雕在高空一个盘旋,俯冲回来,爪下牢牢擒着一只白色鸽子,正拼命挣扎。
万俟朔风将鸽子取在手中,金雕振翅落上他肩头。他随手将鸽子双翅别开,便自它腿上取下一个小卷,里面一张极小的薄纸,打开一看,他和卿尘同时一惊,这竟是一张雁凉城布防图。
卿尘沉声道:“有人和突厥通风报信。”
万俟朔风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鸽子反复看了看,说道:“这正是我想告诉你们的,天朝军中一直有人和东突厥暗中联系。当初玄甲军攻漠城,转雁凉,之前便有人将行军路线透露出去,所以突厥大军才能这么顺利的阻击玄甲军。那日在百丈原,我能分毫不差堵截到你和史仲侯的军队,也是相同的原因。”
卿尘眸底渐生清寒,冷声道:“是什么人?”
万俟朔风却摇头:“究竟是什么人连统达都不清楚,唯有始罗可汗一人知道。我也设法查过,但此人十分谨慎,我只知道他用鸽子传信,所以刚才看到有信鸽从城中飞出,便知有异。”
卿尘手中缓缓握起一把冰雪,难怪玄甲军如此轻易便被截击,难怪她百般周旋仍迎头遇上突厥大军,风雪冷意压不下心中一点怒火,幽幽燃起。她深吸了口气,随即对万俟朔风道:“要查明此人唯有从雁凉城中入手,烦你将鸽子和信带给四殿下。”
万俟朔风抬眼看了看她:“你为何不自己去?”
卿尘拧眉与他对视,片刻之后道:“这是你取得他信任最好的机会。”她知道万俟朔风不可能拒绝。
万俟朔风果然愣了愣,继而笑出声来:“若说你痴,你处处冰雪剔透,若说你聪明,你又真是不可救药,不知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痴!”
卿尘微微转身,清浅眉目,浮光淡远,望着细细密密的飞雪,默然不语。
边城纵马单衣薄
雁凉行营,万俟朔风入内见到夜天凌,顿时有些后悔挑了这个时候。
漠北三千里冰雪,压不过周围逼人的静,夜天凌负手独立窗前,一袭清冷笼于周身,寒意深深,望过来的目光隐带犀利,饶是万俟朔风这般狠戾的人物,与他双眸一触,亦从心底泛起十足冷意。
万俟朔风与夜天凌对视了片刻,索性将手中的鸽子往前一掷,“殿下请看!”
那鸽子在夜天凌面前一个扑楞,展翅便飞,却哪里逃得出去。青衫微晃,白鸽入手,夜天凌眼中隐约浮起怒意,“干什么?”
万俟朔风抬手一指:“腿上。”说罢径自跪坐于案前,看着夜天凌的反应。
出乎他的意料,夜天凌依言将鸽子身上的密函取出,就那么淡淡瞄了一眼,脸上风平浪静,然后将密函恢复原样,重新系回鸽子腿上,推窗将手一松。鸽子挣扎一下,向前飞起,很快便消失在雁凉城外。
夜天凌目送鸽子远去,微雪穿窗飘过身畔,零星几点寒气。他回身看了万俟朔风一眼,万俟朔风不由拧眉,不得其解,一时未言。
片刻的停顿,夜天凌吩咐道:“来人,传南宫竞。”
外面侍卫应了一声,不过须臾,南宫竞入内求见。紧接着半柱香的功夫,夏步锋、唐初、史仲侯,包括冥执在内,玄甲军大将先后闻召,夜天凌分别做出不同的吩咐。
诸将对突然换防都有些意外,但无人表示异议,接连领命退下。
万俟朔风在旁听着,暗生钦佩。寥寥数语,军中布置乾坤颠倒,调整得天衣无缝。难得的是表面看来,各将领受命之处都可能成为防守的唯一弱点,他们要找的人若在其中,就必然会再次冒险通知突厥,以免放过如此良机。
夜天凌不动声色地看着最后一人离开,幽黑眼底泠然寂静,眸心一缕利芒稍纵即逝,如烈阳光灼,洞穿一切。指掌间,一张无形的网,已悄然笼向雁凉城。
万俟朔风扭头道:“大军几十万人,殿下如何这么肯定叛徒就在玄甲军中?”
夜天凌淡然抬眸:“领兵对敌,若连自己所用之人都不清楚,仗便不必打了,能做到此事的,也不过便是数人而已。”
万俟朔风道:“殿下对我倒似信得过,竟不怕这人原本便是我?”夜天凌尚未说话,却听他又道:“难道就是因为王妃信我,殿下便对我毫无怀疑之心?”
话方出口,便见夜天凌脸色一沉,冷冷说了句:“是又如何?”
万俟朔风却似不怕死的样子,说道:“方才与王妃发现此事,王妃有句话,不是卫长征,看来殿下也这样认为。”
夜天凌虽面色不善,还是说道:“有些人至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