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有理就说理嘛,怎么就会一句“我不走”。于光亮也真是的,剩下这么几天就要高考了,何必去得罪人呢?管他考上考不上,让成绩来决定就是了。周文贤虽然没出息,可也没害着谁。再说了,这些日子他也没有违反校规校纪呀。
我见大家都停止了学习,在看着他们,也索性放下了笔。不过因为听见了于光亮那句警告似的话,我可不会还不知死活。其实就算他不说讲情不讲情之类的话,我也不会守着这么多人做出头鸟。
“我叫你快走,你到底走不走?!”于光亮生气了。
“我就不走。”还是这句。
“你还挺犟的来。来,我试试到底是你犟,还是我犟!快拿着你的东西走道!再不走,你别说我给你扔出去!你这种害群之马别赖在这儿!别在这儿耽误了好同学的前程了!快识相点,乖乖地走吧!”
“你为什么叫我走?”现在周文贤才憋出来这句。
“我就看你不顺眼。”于光亮不屑地说,好像连解释一句都懒得费工夫。
“我怎么不顺眼了?”
“你不上操,别的同学会跟你学着。反正你也考不上,何必在这儿占着茅坑不拉屎。”于光亮不客气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周文贤一直垂着头,呢喃道。明显地是吓破了胆,底气不足,这句话不知道是问于光亮还是问桌子。
“就你这个样,还想考上大学?你以为大学校门是你的那个袖口,你什么时候想伸进去就伸进去?行了,我不跟你说那么多废话。快点收拾收拾东西走吧!”于光亮气极反笑。
“我就不走。”唉,真是窝囊透顶了,不上操有校规啊,犯不着被开除。再说了,这一阶段周文贤出操出得不错呀,怎么就不这样说呢?我心里真是替他着急。于光亮惹这样的老实人干什么呢?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包括拿学习最要紧的书呆子。
“我就不信你不走。金一诺,吴海亮,你们两个给他把东西扔出去!”于光亮没了耐性,转头命令班长和团支部书记。
他们两个站了起来,但都在自己的桌位上没有动。
“你们两个没听见?我吩咐不动你们是不是?”
金一诺和团支部书记吴海亮两个人挨到周文贤的桌前。
“快点搬,你们两个磨蹭什么?”于光亮发话道。
吴海亮离着周文贤的座位较近一点,他伸手拿了两本书,金一诺也伸手拿了一本书、一个本子。
“先给他放在讲台桌上,等他自己拿走!”于光亮又下了命令。
于是,全班的同学都在那看着,于光亮指挥着,金一诺和吴海亮两个人每一趟一人拿一本、两本,像蚂蚁搬家一样,一趟、一趟地往讲台上搬。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人都那么静悄悄地看着,没有人想起时间对我们来说是宝贵的,我们只是在那瞅着。
忘了是不是全搬光了以后,于光亮开始撵周文贤离开教室。全班的人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周文贤只是呆呆地站在座位上,也竟然一句话都没有。
“我叫你今天就不准在教室里了,你听没听见?!”教室里又响起于光亮的声音。
所有的同学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包括周文贤。
“你走不走?!”于光亮一边质问着,一边开始往外拉周文贤。周文贤还是一语不发,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桌角。
于光亮一只手拽着周文贤的右胳膊,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使劲地往外拖。周文贤将双腿叉开,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桌子,一只手抓着桌洞的中间的那根横挡。
他的那个样子就像鹰爪下被揉掉了羽毛的小鸡。他的同桌早已站到了一边。于光亮和周文贤像较力一样,一个使劲往外拖,一个打着坠子、用上了吃奶的劲儿不肯离开桌子。慢慢的,周文贤那瘦弱的身躯败下阵来,桌子擦着红砖铺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周文贤连同他的桌子被拖离了原位。然后,于光亮用原先抓周文贤衣领的那只手,用上不知哪门哪派的擒拿手,周文贤就“乖乖”地松了抓住桌角的手……
周文贤走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有人再说起他。
于光亮终于去了一个眼中钉。只是我不明白,像周文贤这样的、软不拉塌的老实人,怎么会害着于光亮的眼。
我不由得暗暗庆幸:于光亮对我还真算客气。在他的心目中,我大约已经谈了至少两次恋爱了,还不包括跟金一诺的这次,他却没有将我作为典型“树立起来”,我怎么能不庆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