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花著雨也突然明白,为何当初姬凤离要隐瞒自己的武功,或许,他早就想到了自己有今日这一日,所以才隐瞒武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以防备被抓后,对手对他内功武力封锁。这样,他或许会有机会逃出生天。可以说,姬凤离确实思虑周全。
如若,他没有在战场上救自己,就不会暴露武功,或许,他此刻就不是这样子的。说起来,他眼下这种状况,多多少少,和她关系甚大。
这样想着,花著雨的目光在姬凤离身上流转一圈,忽然,就不知道眸光应该落在哪里了。他全身上下,实在是让人有些惨不忍睹。囚服上,斑斑驳驳全是血迹,脚上,沉重的镣铐在暗影中闪耀着铁青色的光芒。
这种光芒,好似针一般,一霎间,刺痛了花著雨的眼眸。
花著雨将目光飞速挪开,凝注在墙角处的一个点上。
牢房内寂静如死,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慢慢急促了起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疼痛,似乎是难过,在心底,一点一点慢慢地弥漫开来。
不想看,却终究忍不住,过了一会儿,她又将目光慢慢地转了回去。
虚弱昏黄的光晕在室内缓缓流转,姬凤离侧躺在石榻上一动不动,长发凌乱披散而下,遮住半边面容。
“姬凤离,皇上来看你了!还不起来见驾!”牢官冷声喝道,气势凌人,若是当初的左相,恐怕他绝不敢这般呵斥的。
躺在石榻上的姬凤离长睫微扬,慢慢地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清华的眸子来。如今,他全身上下,似乎,也只有这一双眼睛能让人凝住目光。
他缓缓侧首,昔日俊美无暇的面庞在昏暗的光线映照下,苍白到极致,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痛楚。他的眸光,波澜不惊地扫过皇甫无双,唇角慢慢漾开一抹笑意,“原来是皇上驾到,我说呢,这几日这里还没人敢来。皇上驾到,请恕姬某不能施礼了。”
他缓缓地动了动手臂,身上镣铐顿时窸窣作响,那是镣铐互相撞击的声音,也有镣铐和骨骼摩擦的声音。花著雨听着,感觉到自己的琵琶骨似乎也疼了起来,不过,姬凤离除了修眉微凝,除了额角渗汗,唇角依然勾着风华无双的笑意,倒好似自己的血肉之躯是木头一般。
“哦?原来,宝公公也来了。”姬凤离的声音,温雅如风地传了过来。
花著雨艰难地转过脸,目光凝注在姬凤离唇角那抹笑意上,嘲讽的不屑的笑意。他似乎早就猜到花著雨肯定会随着皇甫无双一起来,乜斜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花著雨,“姬某如今这样子,不知是否让宝公公分外满意?”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淡漠和疏离,再也不是当初轻轻唤她宝儿的语气。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疏离的气息,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让人……无端感到恐惧。
花著雨只觉得胸臆间气息一滞,她攥了攥拳头,缓缓扯开一个笑容,慢慢道:“是啊,能看到左相大人也有这一日,我自然是高兴至极。”
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可是为何,她的心中,却有万种心酸,好似有蚁虫爬过心头,轻轻噬咬?
姬凤离忽然仰首大笑,花著雨从未看过姬凤离大笑,他的笑容,极其灿烂,就好似优昙在暗夜里乍然开放,绝美到极致,似乎要挑起夜的妩媚,月的清华。
皇甫无双有些恼了,冷喝道:“姬凤离,你笑什么?”
姬凤离笑意一凝,睫毛一挑,缓缓道:“没什么,笑自己而已。”
皇甫无双脸色微沉,剑眉凝了凝,负手走到姬凤离面前不远处站定,眯眼道:“小宝儿,左相大人似乎还没有给朕施礼,你去帮帮他!”
花著雨心中一凛,她知道皇甫无双会折磨羞辱姬凤离,却没想到,他会让她来。她强压着内心的汹涌,慢慢地走了过去。
姬凤离侧眸看着花著雨一步一步走近,凤眸微眯,冷冷注视着她。被这样的目光一盯,花著雨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头慢慢升起。
她走到他面前,唇角勾着淡冷的笑意,伸手,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四目相对,在这样近的距离,彼此的情绪都能一目了然。
姬凤离的相貌,本是俊美高雅的,眉目分明,凤目在浓浓长睫掩映下,幽深如梦。花著雨冷冷凝视着他幽深的眼眸,片刻有些失神。这深不见底的瞳眸,好似有一种汹涌的力量,瞬间能将她吸进去一般。
“小宝儿……”皇甫无双淡淡哼了一声。
花著雨心神一凝,冷冷地残忍地说道:“姬凤离,你也会有今日?真是大快人心啊!”
她忽然猛力一扯,姬凤离便从石榻上跌了下去。
手足上的链环窸窸窣窣作响,链子一拉扯,姬凤离势必忍受刮骨磨筋之痛。他慢慢地抽了一口冷气,额角冷汗涔涔而出。他躺倒在地面上,直直凝视着花著雨,就连眼皮连眨都不曾眨一下。
? “好……好……”他瞪着花著雨,目光瞬间沉静如死水。
花著雨迎视着姬凤离的目光,唇角一直挂着残忍的笑意。
姬凤离胸口剧烈起伏着,唇角淌下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而肩胛的琵琶骨处,也有血在慢慢渗出。他凝了凝眉,唇角一直勾着笑。
花著雨望着他,再次慢慢走了过去,扯住他的后领,将他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在挨近他的那一瞬间,那淡淡的血腥味,那铁链摩挲的声音,让她眼前一阵恍惚,胸臆间忽然一阵翻江倒海。这么长时日来,自从开始服药,花著雨已经不曾再吐了,今日却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胃里的汹涌,她忽然转身冲了出去。扶着牢房的墙壁,弯腰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