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手中兵力分散出去的第三天,宋国大军兵临城下。云游亲自出战鼓舞士气,副将已经腿软瘫倒在地。连战三天,朝中迟迟不派援兵来。士气已经萎靡,连云游自己都感到了绝望。他想奋力一搏,最后再拼一把。如果败了……人死了万事都是空,他不会在乎什么了,他已经尽力了。
那晚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零零散散闪着蓝光的星星点在黑色的天幕上。宋国营帐遭偷袭,熊熊大火照亮了半个山头。在主营帐,在火的包围中,两个人打的不开开交。周围是一片嘈杂,慌张的奔走宣告声,被肆虐火苗舔舐的士兵发出哀嚎声,火被用水扑灭的滋滋声,一切都失去了井然。这一场偷袭无疑是成功的,只要……
“哧”的一声,在烧的噼里啪啦响的营帐里,这声音并不明显。镇远侯捂着胳膊,血从他指缝里密密的透出来,不一会就流成了一道溪。他站在烧的只剩支架的帐篷前扯着嗓门大喊:“抓住他!抓住他重重有赏!”
“要奔出我们的营地可不容易,我就奇怪了。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道再准备一支队伍来接应他呢?难道他是铁了心来赴死的?”文宣一脸惋惜。
云游最后死在四面八方向他射来的箭矢中。无人支援,他和他带来的八名士兵拼死杀敌。滚烫的血飞溅到脸颊,只剩微微的余温。他们一个个飞扑到身边,用身体为他挡住飞来的箭矢,一个个的倒在他身前。只剩他自己了。他弯腰扶着剑喘息。
他目光遥遥的望向南国都城的方向,似乎跨越了几万里距离飞奔到永仁身边,低低的向她道一声歉:“永仁,兄长怕是回不去了。”他直起身来,拔剑,自刎。密密麻麻的箭矢向他袭来,他摔倒在了地上。
“我去看了,他那时候还没有割破喉咙。”文宣一脸不忍的表情,“人都变成了刺猬,估计刺猬也没他的刺多。”
皇帝派来的副将,亲手破了云游的计划。他坚决取代了云游临行前安排的人,坚持自己的想法死守城池,放弃云游,不派兵去送死。时间越拖越久,南国将士伤亡惨重。他只好在城池里招募士卒,招不到就抓,城里的男丁全部被送上战场。简直是人间地狱。
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任咏南,她神色平静,只是紧紧攥着的手泄漏了她的情绪。不难想出,那个副将为了推卸责任,把云游的死推到了镇远侯头上。只是如果这样,任咏南做过的事情,不过一场笑话,悲哀的笑话。她只是不想承认。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夜里,任咏南房里居然燃起熊熊大火。我们在滚滚浓烟中跑出驿站,看着房屋被火焰舔舐,轰然倒塌。我忽然明白了她那句让她随着风的真正含义,我苦笑,任咏南到最后还是任性自私了一把。
赔了银子,我们又一次踏上了回京路。只是这一次,身后不会再有一个穿着翠衣的姑娘追着我们跑了。我最后透过车帘,看了一眼任咏南的埋身之地,低低道了一句:抱歉,违背了对你的承诺。
因为,我不忍心让你做孤魂野鬼。
我一路沉默。短短几天内,我见证了一个人从活蹦乱跳到走向消亡。感情,是这个世间最毒的毒药。亲情,爱情,友情是世间每一个人珍而重之的东西。人的思想,都是偏见的集合体。正是因为有这些激烈的感情,哪怕再接受一点点的偏见,都会把人引向歧途。
我不知道所有的真相揭开那一天,任咏南有没有绝望。她隐藏情绪的功力太深,总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都不改色的模样,我着实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现在想来,那些嬉笑怒骂,不过是她想展示给我们看的情绪。她走的决绝,我忽然想起,她曾经告诉过我的她父母的结局。也许她只是想去陪着父母罢了。
这已经是我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