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上,小皇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他便这般巨细无遗,我的丫头过去请他,也能见到他和皇后一副缱绻情深的模样。”
翘楚捂着嘴,身子微微摇晃起来,上官惊骢想过去扶她,却终是定住,任早已震惊怔立在一旁的美人将她扶住,他只能苦苦而笑。
“飞天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清楚?
是,她确实清楚飞天。
围场里,上官惊鸿的记忆已完全恢复了吧。拥有着完整的记忆的飞天是个佛,从来不是谁能拥有的,上官惊鸿偶尔会对她说心里的话,会发脾气,会……但飞天不会。飞天心里只有怎样才能让一切都好的想法,飞天这人看似有情,其实最是无情。
心瓣便像被什么撕扯开来,翘楚将唇咬破,捏紧双手,方寻回一分力气,低声问道:“上官惊灏已不知所踪,所以,你带我去看的不是上官惊灏,是他让人装扮的,对不对?他甚至早就想好算好,知道我必定不肯死心,玄光镜里,只有吕宋和小札的事是真的,其他的……都是他安排大家作的戏,对不对?”
“包括沈清苓来找我,包括你今天看似被我设法诱.出,都是他……你配合他完成这一切……”
“是,我在之前便……”
上官惊骢微微一顿,翘楚替他将话填补完整,“早在你被他发现那晚,已和他达成共识。”
上官惊骢没有出声,却是默认了。
翘楚摇头,“围场之前,冬凝他们本来不知道,围场之后,他们亦是知道了,皇后,沈清苓……每一个人,他要花多大功夫来做这些……”
“威逼利.诱,他总有他的办法……”
“威逼利.诱,是,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不知,他独独瞒住我。我恨他,我恨死他!”翘楚挥开美人,情绪终于完全崩溃,泪水将声音腌渍成破碎,她甚至听不清自己在嘶喊着什么。
上官惊骢看她如此,一咬牙,将她抱起,翘楚自是不依,往他身上打去,他自嘲笑着,也好,他宁愿她对他不那般委婉客套,这些曾在上官惊鸿面前展现的脾气,他也拥有过。
他将她抱出车厢才放开,紧紧抓住她的肩,“翘楚,冷静一点!他这样做的目的你还不懂吗,因为你对他来说是不同的。只有你是不同。”
翘楚噙泪反笑,“不同?若真的不同,他为何当初却不肯为我将上官惊灏杀掉?重掌神力对他来说那么重要!他已是东陵的王,这还不够吗。哪怕我们只有五年,十年,哪怕古佛复活后将我碎尸万断,我也——”
上官惊骢心里一恸,侧头深吸了口气,方能再次面对她。
“那是你的意愿,却不是他的。只有强行归位,他才能保护你,他不可能再让别人来决定你的命运,他早起了囚禁古佛之意!”
“囚禁古佛?”
翘楚一震,几没回过神来。
“是,不再受他们的规条约束。”
翘楚猛然垂下眼眸,喃喃道:“那两个老头子虽然可恶,但就等同他的父师,他对他们向来敬重,我不需要他这样为我……颠覆三界……那有违背他对自己所定的道义……”
“他只想你拥有真正的自由。”
上官惊骢说着亦僵住,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可以这般为那个他曾经最憎恨的人说话?看翘楚一脸苍白,神不守舍,喉间竟浮上那个最后的秘密,“即便他没有反心,这一切亦势在必行。他……本来已经没有多久的寿命。”
所有的悲恸愤怒甜蜜统统还没来得及消化,翘楚愣愣看着上官惊骢,“你说什么?”
她轻轻问着,脑里又飞快闪过零碎的片断,午后的御花园,那一盘接一盘的对弈——那个自他登基起,就一直困扰所有人的问题。
“他其实没有吃狐丹,是不是?”
终于,她颤声问了出来。
上官惊骢默然,良久,在她发疯一般摇晃他的手臂时方缓缓颔首。
“为什么?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吃,还骗我吃了……”
翘楚又急又乱,手忙脚乱的想摸摸脸面,手却又不由自主僵硬在半空,只余本能怔怔看着上官惊骢。
上官惊骢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低得她几乎听不到。
“翘楚,没有狐丹。更早之前已经没有了狐丹。”
“怎么可能……不可能……”
“这是事实。早在战时,我和他约好各自部署引上官惊灏上钩时,他已派人将……狐丹送了给我。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那便是狐丹,他信中说……那是他研制的新药,他说,你必定希望我活下去,除去给你报仇,你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我之前为替你拿到狐丹,曾服下剧毒逼我母.亲拿出解药,那毒药药.性厉害,事后他虽给我治过,却只能帮我苟延数年性.命。”
看着翘楚几近失控的眼眸,上官惊骢却几近嘶吼。
“原来早便没有了狐丹,早便没有了。”
翘楚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低低笑,轻轻说。
“是,我一直不知道,直到他在你殿外截下我那晚,我才听他说了。战时,他也剧毒在身,药只余大半枚,只够一个人续命,他怕我不肯吃,并没有告诉我……我若知道那便是狐丹,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他的恩惠。他那时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亲手剖开你身.体之后,他认为,你含恨而去,不会再回来了,是以,他抱了必死的心,将药留了给我。”
视线很是模糊,翘楚突然分不清,那是上官惊骢眼中的水光,还是她的。
“他为什么从来不告诉大伙和我……”.
她似在自问,又似在问他。
“翘楚,若他告诉你,他快死了,你会怎么样?”
上官惊骢轻声反问她,翘楚猝然跌坐到地上。
她知道她会怎么样。
就像现在一样,她会崩溃。
“上官惊灏离宫当天便将我的神力全部废掉,是他重新借法给我,让我护你离开,他如今……翘楚,你恨我吗……”
上官惊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沉痛而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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