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侍郎身姿佝偻,身穿青色常服,腰挂鸳鸯戏水荷包袋。吹开杯中浮叶,轻啖两口,向公孙道:“今日帝君震怒,不知是真是假?”
公孙背靠龙狮虎椅,神态放松:“那小儿,想夺我兵权倒是真!至于……苏阳离,听说他擅自离殿后,转头去珍宝阁拿了一车奇珍异宝?”
孙侍郎接道:“正是。朱曲昏死在殿外。君上命国师静思己过。”
公孙目放精光:“哼!他苏阳离仗着天命福星的身份目无尊卑,自以为有智有谋,脚跟尚未站稳,就想与老夫作对!”
“依老夫看来,青华小儿是有让苏阳离去议和的打算,不过这苏阳离也太过愚蠢,他要议和,便让他去议和,他要为相,便让他为相,当真以为青华会事事依他!”
“不过帝君一向很宠国师,自国师来我青州,一桩桩,一件件,做下多少荒唐事,帝君都未予追究。今日在殿上,帝君虽未给他相位,但也好言许诺安抚……”
公孙打断道:“若他苏阳离知进退,朝上的事也就过去了。青华小儿倚重他,还要将这兵权交给他!只可惜,苏阳离并不领情!公然抢劫宫中贵宝!朱曲守阁数十载,便是先帝也敬其一二,今日被气昏过去,只怕……”
孙侍郎道:“只怕是君上脸面挂不住,确要出手压制国师!哈哈哈!”说罢将杯盏放在桌上,身体前倾小声道:“那我们……是否要除之?”
公孙神色一闪,回道:“不必!”
复又解释道:“如今这兵符在苏阳离手上正合我意!五千羽林卫,三万禁军,处处是老夫的眼线。他苏阳离要用人,不易。要拿稳这兵符,更不易!若是兵符给天佑王……以天佑王征战沙场的铁血手段……对我们……反而不利。”
孙侍郎恍然大悟,但又生疑惑:“君上怎会将兵权给天佑王?要知这朝中,尚书…….不,首相您与天佑王互相制衡。您在朝内势大,又手握兵符羽林卫。天佑王在青州北掌十万大军,遥相对峙,帝君才能在其中稳坐帝位。”
“帝君,不会让两方势力任何一方坐大才是!又怎会将兵符给天佑王?”
公孙冷哼一声:“你以为,帝君只有这些手段?”
孙侍郎大惊:“除非……您是说,天佑王其实是帝君的人!”
“如此……一来,您将兵符交出,岂不是将自身置于险地!”
公孙道:“你可知,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若不交兵权,又怎会让那小儿放心?不过,既然为相,这朝中事物,我便可名正言顺地一一过问。更何况,这兵符,烫手的很!”
“公孙相,思虑深远,行一步望三步,荐之佩服!”
孙侍郎又道:“明日君上启程去大瑶,我们是否在路上……”孙荐之未说完,用手在脖颈处一横。
公孙看在眼里,神色一凛,嘴角浮起笑意,并未回答孙侍郎的问题。只将身体前倾,悦色道:“今日孙侍郎在殿上,做的好!”
孙侍郎大笑:“哈哈哈!人人知我鲁莽口直,君上反倒不会生疑心。”
又凝神仔细道:“今日,我曾试探国师,三城拱手于大瑶转嫁灾祸此举,国师并不知情。”
“哦?如此说来,全是那小儿所为。”
公孙眯起眼,回忆道:“只可惜,那鼠疫是人祸。并非不能根治。”
孙侍郎不解。
公孙一笑,轻抚胡须说道:“青华自以为聪明,封锁城池将麻烦丢给大瑶。只可惜,那不过是我下了一种症状与鼠疫类似的药而已。”
“原先要趁他手忙脚乱自顾不暇时,一举夺取帝位。只可惜,这小儿心狠,竟然不顾三城百姓的生死。”
“那,君上可知并非鼠疫,实为人祸?”
公孙看了孙侍郎一眼暗叹,此人心思之深世间罕见,好在为我所用。
遂道:“原先不知,可惜大瑶毁约,局势倒向青华,对我极为不利。我便找人告诉他那三城或许还有救,如此老夫便有时间收拾残局保存实力。只可惜青华试都不试,拱手便将城池让人,这三城之人才全部死绝。”
深夜,青衫男子遁出密道,行色匆匆消失在长安街上。
“九儿,我有些累。”
公孙喜走后,我将整个身子趴在拔步床上。疲倦如潮水般包裹我,眼睛有些发干,可能是冬天太干燥的缘故。
“累就休息。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若有,便睡两觉。”
柳九坐在一旁踌躇半晌,开口道:“你今日,有些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