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又是粗鄙之人,能有一食果腹便已知足,不会挑剔的。”
周珏弯弯绕绕的话,周舟听不大明白,但总算是知道客人们不会挑剔,她顿时笑了起来,脸色也因为开心而红扑扑的。
“阿爹临走前,给囡囡做了好多龙须酥,客人们喜欢,我这就去再给你们拿些来。”周舟这样说道,兴奋的转过身子,就要去向内屋。
却正好那去屋中忙活的少年做好了面,端着食盘走了出来。看见风风火火的妹妹,有些不悦:“囡囡,不是叫你乖乖坐在那里吗?又到处乱跑,惊扰了客人怎么办?”
周舟顿时有些委屈,在原地站着身子低着头。
“小哥误会了,周舟姑娘是要给我们分享她的龙须酥。”周珏在那时朝着对方笑道,说着还证明似的挥了挥自己手上的龙须酥。
少年一愣,将三碗热腾腾的面条递到了李丹青三人的跟前,这才言道:“这东西是我阿爹闲暇时做给囡囡解馋的,倒是不贵,三位喜欢,我待会给三位多弄些送来。”
少年的神情热络,又有些腼腆的言道:“三位先尝尝面吧。”
他的目光炙热,又带着几分担忧的看着三人。
李丹青有了之前周舟的提醒倒是做好了准备,用筷子挑起面条放入嘴里,顿时一股咸得发苦的味道充斥口腔,他皱起了眉头,看向一旁的姬师妃,却见这位长公主殿下也是眉头微皱,李丹青暗觉古怪,又看了看一旁的周珏,只见他大口索面,就像是饿了几天几夜一般,狼吞虎咽。
“好吃!小哥这面甚是美味。”然后周珏赞叹道。
少年很是开心,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客人谬赞了,阿爹疼爱,我以往很少做这些事情,前些日子有客人来,我做了碗面,客人说寡淡无味,没付钱便走了,我自己尝了尝,才发现忘了放盐,今日便特地记得,客人们若是喜欢,待会我再去为你们煮上一些。”
听到这还的李丹青大抵能够明白这面里发苦的咸味到底有何而来了……
“不必了,不必了。今日午时吃得不少,这碗面够了,够了。”李丹青连连言道,又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周珏,暗道难道只有自己与姬师妃的这两碗面盐放得多了些?
“听小姑娘说,小哥以前在学院读书修行?”周珏又喝下一口面汤,这样问道。
少年听闻此言面露苦笑:“读过几年书,习得些字句,也修行过些年岁,不过却在金刚境难有进寸。”
“读书没有什么悟性,修行有需要大量的药材丹药,家中窘迫,不愿再浪费家中钱财,所以就没有再去了。”
周珏点了点头,这修行之道确实并不简单,家中若是没有殷实的家底,又没有被诸如阳山这样的宗门选中,仅凭自己的努力想要在武道上有所建树,确实甚是困难。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李丹青这般幸运,有朝歌剑与《龙象混元》这等神物相护。
眼前这少年的窘迫才是大多数百姓们真实的处境。
李丹青看了少年一眼,他大抵能够看出少年的苦笑中隐藏的有诸多不甘,又有诸多无可奈何。
曾几何时,被困在武阳城的李丹青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他正要出言宽慰,亦或者鼓励几句。
“倒也不错,经营这样一家客栈,日子清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这时,那周珏却轻声言道。
李丹青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
一旁的姬师妃亦然。
“只能算是养家糊口,比不得那些同窗,我年幼时有个好友如今已经是紫阳境的武者了,据说前些日子被一宗门看重,要前去那处修行,日后与他比起来,我们便是云泥之别了。”少年有些落寞的低语道。
李丹青大抵能够理解少年的心情,这般年纪的少年,哪一个不曾有鸿鹄之志,憧憬与现实的抉择路口,往往是最让人迷茫与难受的经历。
“厨子要做饭,得先有农夫把菜种出来。”
“武夫要修行,得有药师把丹药炼出来。”
“将军要打仗,得有工匠造出刀剑盔甲。”
“你看,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只是有的人在前,有的人在后。”
“但每一环都必不可少。”
“小哥也不必自艾,更不可妄自菲薄。”周珏却在这时慢悠悠的言道。
这话说来于李丹青和姬师妃听来,多少有些说教的味道。
那少年也笑了笑,言道:“先生是个读书人,懂得比我多,我记下便是。”
少年礼貌性的应道,但心底能否认同可就另当别论了。
“事无贵贱。”
“人心存有贵贱,故而人才有了贵贱之别。”周珏却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番说教终究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少年不好反驳,只是点了点头,笑道:“嗯,在下记住了,谢过先生。”
说罢这话,他记起内厨中余火未灭,又赶忙转身去到房中。
而他前脚刚走,一旁的周舟便很是贴心的端起水壶,来到众人跟前,倒下一杯茶水。
嘴里犯苦的李丹青,顿时眼前一亮,伸手便要拿起水杯。
可这时,那周珏却眼疾手快,抢过水杯仰头大口大口的吞咽下杯中水。
“再来一杯!可是咸死我了。”末了还不知足的递上水杯又言道。
李丹青与姬师妃不免有些错愕的看着周珏,周珏感受二人的目光,奇怪的瞪了他们一眼,嘟囔道:“看着我干撒?”
“这面这么咸,不说点他不喜欢听的大道理,难道还真的吃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