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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无论是在参观过程中,还是唐固和扶苏对话时都不曾出声,没想到这时却轻轻的“嗯”了一声。
扶苏有些奇怪,自己说了什么让韩非心有所感吗?
扶苏却不知道,韩非是个效益主义者,讲究的是一个人要站定自己的位置,才能为社会贡献最大的效益。
韩非还是没有说话,扶苏又对唐固强调以后再又定制什么东西的,一定要收钱,唐固躬身应下了,才让唐固领着向下一个作坊走去。
第二个作坊占地有些大,除了一排与前一个工坊相似的竹屋,在竹屋前边还有数个四面通风的亭子,里边正有工匠在小心翼翼的摆放泥胚。
“这是公子提过的雕版。”唐固领着扶苏和韩非进去其中一个亭子,里边的泥胚已经快要干透,几乎见不到水的痕迹了。
“这些泥胚搬运起来不易,因此以前王宫中做的都没有带过来,这些都是新做的,按公子吩咐制作的都是国尉大人的《尉缭子》。”
韩非蹲下身来,瞅着其中一块泥胚看,发现这些泥胚形制一样,全都是高十寸宽六寸厚三寸,其中一面有字凸出,细看之下,全是已在六国流传开来的楷体字,心里难免有些不爽。楷体字是跟着李斯的《仓颉篇》流传开来的,很多人都说是李斯的发明,韩非自己也是这儿想的,在荀况门下的时候,李斯的书法就已经大成,荀况门下弟子中无人可比。
“除了府上这些泥胚在造,小人还联系了咸阳数家有名望的铁匠铺,让他们帮忙打造公子口中的铅字,但是大多数铁匠都说恐怕不太好做。小人还去过将作少府,那里的铁匠不愿意帮忙,说是最近战事紧张,忙着打造兵器盔甲。”唐固说道这里还瞅了瞅韩非,看来是不看好韩非来秦能成功。
韩非看到唐固的眼神又是一阵烦闷。
“没关系,府里的工匠就先把泥版做好,木版的也可以试试,找出优缺点,最重要的是要试验出油墨应该怎么配置,泥版、木版都能用多久,等有经验了,在府里自己起一座打铁工坊。”扶苏没有在意这些困难,他并不着急。
他从来没有想到唐固他们会把造纸术这么快捣鼓出来,按他的想法纸这种东西毕竟还有三四百年才会出现,怎么会几年时间就搞了出来。其实扶苏是受了旧时空错误的历史教材坑害,他当时学习的时候,造纸术还在东汉蔡伦的身上,但真实的历史中西汉就已经有了品相很好的纸张,秦朝紧挨着西汉谁也不能断定秦朝就一定没有纸张的出现。
听了扶苏的话,唐固面有难色,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说:“公子,建铁铺的事情,公子还请三思,不说园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地,就是这左邻右舍……”说着伸手指了指原址是花园的这片工坊和左右院墙,“公子的府邸左右挨着的都是大秦公族,左边住着的还是宗正大人,自从王宫里的一部分作坊跟着公子一起搬到这里之后,他可是遣人来我这里抱怨多次了,上午家令大人还跟小人说宗正大人在朝堂上又告状了,说工匠们做工的声音太嘈杂,让他没法休息,好在大王只是劝慰一番,就没了下文。”
扶苏微微思考一阵,他原来想着工坊在自己眼皮底下,有什么发现自己能随时知道,说不定还能用自己旧时空的知识对工匠指导一下,没想到会出这些问题。
“是我考虑不周了,原想着院墙内外都种上了高大的树木,会减少很多噪音了,没想到还是成了个恶邻。既然打扰到人家,你就拿些礼物替我去宗正府上道个歉,右边的邻居也别忘了。”扶苏府后边是条河,倒是不虞会连河对岸的人也打扰。
“另外,你通知工匠们,凡是噪声大、占地太广的作坊,都搬迁到城外的博望苑去,让他们跟正负责火药的张火做个伴,这些人也先由张火管着,他虽然比不上你,但好歹跟着我时间最长,即使立不了功,也不会出岔子。”
博望苑是扶苏在咸阳城外的别院,和思贤苑一样本应是太子招贤纳客的所在,环境清幽,河曲环绕,地方不错,被嬴政一并赐给扶苏,扶苏却把其中的博望苑改成了城外的工坊所在地,第一个落户的就是四大发明里还没有什么眉目的火药工坊。到目前来说,扶苏的四大发明计划,只有造纸术算是成功了,印刷术刚刚开局,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成果;火药因为太危险且还没有成绩被他打发到城外去;指南针却是完全被他放弃了,也许一般人指南针不就是磁化个针吗,应该是最简单的啊,可就是这个最简单的指南针让扶苏毫无头绪,不知道从哪着手。这个时候的钢铁工业才刚刚起步,并没有合适制作指南针的铁材;这时候也没有电,无法对铁针永久磁化,因此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造出来的指南针不是不能确定方位就是不能长时间使用,曾经信誓旦旦最先搞定结果最后只得放弃。
边说边走中,韩非已经和扶苏几乎看完了目前府里的所有作坊,其中规模最大的是木匠作坊,生产的产品有军旗、象棋、小弈棋等韩非见过的东西,也有各种各样韩非未曾听闻过的东西。还剩下的只有紧挨着后门以方便取水的造纸作坊了。
“韩先生,这就是最后一座工坊了,占地比木匠工坊还要大,甚至出了院门的半边河也算是作坊的一部分。公子、韩先生,现在旁边的凉亭里休息一下如何?”看到扶苏点头,唐固抬手虚引,“请。”
韩非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一边思索今日的所见,一边抬头向造纸作坊看去。造纸作坊确实如唐固所说,占地很大,而且不想前别的一些作坊尚在筹备。从不止一座竹屋上飘荡着的烟尘,可以判断造纸作坊想必是已经开工了,虽然心里想要马上去看看造纸坊的工作,但既已停下休息,总不能撇了主人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