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就真的跟煤炭一般了。”阿狸道:“你还别不信了,那些黑人浑身通体都是黑的,只有牙齿、眼珠是白的,还有的人是红头发、绿眼睛呢。”冬儿笑道:“说得跟说书人讲的妖精似的呢。原来真的有啊。”
阿狸哈哈大笑,道:“我外面略逛逛去,有些闷得慌。”冬儿道点头道:“外面风光正好呢,且逛去,只是你身子还未痊愈,就近些看看,早点回来,我给你煎药服用。”阿狸答应,冬儿又想到什么,忙道:“哦对了,玲珑水榭千万不要进去,前两日你刚来山庄时小姐曾告诉过你,方才怕你一时不记得了,再三要我与你讲下。”
阿狸奇道道:“玲珑水榭?名字倒好听?在我们这院子旁边么?那里是禁地么?”
冬儿皱眉道:“怎么你路也不认识了呢?”阿狸笑道:“我病还没好么。”冬儿笑道:“咱们这个小院叫作留园,玲珑水榭离这路途不近,倒也不是禁地,只是暂时住着个贵客,你只记得不要去那里即可。”
阿狸奇道:“贵客?有多贵呢?”冬儿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公子和小姐从来不提的。这几年每年开春就住进来,住个把月便离开,公子交待庄内之人不许过去打扰。今年月余前住了进来,估计还要住些时日,却是甚少外出,我只远远地见到,前后簇拥的一群子人。”
阿狸笑道:“流萤山庄武林世家,住在这里的自然就是些世家子弟,难不成还有什么官宦之人么?。”冬儿抿嘴笑道:“你还别说,咱们这里还真时常有官家来往呢。”阿狸哈哈大笑道:“是吗?那我还真要小心些了。不要遇到什么少爷公子的被他们瞧上了就不妙了。”
说着快步走出小院外,见外面春光明媚,果然好时光。抬头望天,天空好蓝,白云好白。这样的蓝天白云在她那个时代的杭州可是不多见。信步沿小径前行,旁边杨柳青青,鲜花遍地。她伸手折了几枝细柳,编成环形,又采各色花朵点缀其上,一只小巧玲珑的花环就成了,她随手带在头上。别的不敢说,这个编织的技艺却是她自小就熟练的,家里开的花店,自小见得多了,自然对花篮、花环什么的,熟得不能再熟了。在现代的公园她可不敢采摘花朵,不过在这个古代私家花园,应该不会有人来管她吧。
蓦地一曲箫声悠悠传来,阿狸一怔,只觉箫声入耳,清新悦心,婉转悠扬,倒是令她十分受用。她寻声来至一处花墙外,墙上爬满凌霄木香,花团锦簇,春意盎然。转眼看到墙边树立一架木梯,大喜,顺梯而上,往墙内看去。
但见院内数十株桃树李树杏树争相怒放,姹紫嫣红,一少年公子斜倚李树之下,面若春花,目如朗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爽俊逸,一袭青衫随风微扬,愈发显得风姿秀美,世间竟有如此人物!阿狸一时倒呆住了,诗经里有云“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不正是眼前这公子的真实写照么?
不禁喝道:“彼其之子,美无度!美哉,少年!”
箫声顿止,那少年公子询声望去,只见花墙之畔,一少女仅露出脸宠,花环束发,笑靥如花。他放下手中玉箫,站起身来,缓步来到墙下,微微抬首,看着墙头少女,一语不发。却见此女嫣然一笑,冲他说道:“你生得好漂亮!”
那少年公子负手而立,神情淡然,依旧没有言语。
阿狸不以为意,再次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方才吹得好箫,把我引来的。”
少年公子见她憨态可掬,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公子不回答她的话,却反问于她,阿狸却一点也不气恼。她美目流转,巧笑嫣然,脆生生道:“我姓丁,名婴宁,你可唤我小字阿狸。”
那公子想起慕容秋风曾言庄里前两日来了一位叫阿狸的表妹,想必就是面前这个姑娘。
阿狸见他依然无语,颇觉无奈,转眼看到不远处有青石几案,上面罗列茶具,笑道:“走得渴了,可否讨杯茶喝?”
青衫公子倒是一怔,顿了下,淡淡道:“请。”
阿狸双手按了下墙,身子一纵便坐花墙上面,双腿点点,试试高低,那花墙并不高,跳下去没问题,以前也是翻过墙头的,便噌地一下就跳了下去,双脚刚刚落地,听得耳边一声断喝:“何人敢来此放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已然驾在了她的脖子上。
阿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却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以剑抵住了她,她忙举起手来,叫道:“啊呀啊呀,不要了不要了!”唯恐男子一时失手划到她脖子。
阿狸尴尬之姿态落入青衫公子眼时,他眼中划过一丝趣意,却冲那持剑之人挥了下手,那男子略迟疑了下,慢慢放下剑来,看看阿狸,再看看青衫公子,就退到一旁,远远地看着二人。
阿狸摸摸脖子,骇得心快要跳出来。青衫公子慢慢道:“旁边就有门,你可以走进来。”转身走向石几处落座。
阿狸慢慢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又看看不远处的院门,也是啊,有门不走,非要跳墙,不被人当贼么?她悻悻然看看远处的那个持剑男子,跟着到青石凳前,大剌剌在青衫公子对面坐下。青衫公子又是微怔,却也不答言。
此时一个锦衣侍儿上得前来,端着一壶茶,先给青衫公子倒上,另外取过一只杯子,斟满放于阿狸面前,眼光有意无意间扫过阿狸。侍儿躬身退下,阿狸端起茶来,温度正好,她一饮而尽,拿起旁边茶壶,自顾添上,再饮完再续上。
青衫公子注视着她。阿狸笑道:“说了口渴嘛。对了,我的名字都告诉你了,你怎地不告诉我你名字?”
青衫公子低头啜了一口茶,抬头缓缓道:“我姓朱,叫作朱高爔。”
恰此时一只小蜜蜂飞来,落入阿狸的杯中,刚刚她正吸入一口茶水,竟然把那只小蜂儿含进嘴里,大惊之下,她鼓起了嘴,口中茶水欲冲青衫公子迎面喷去,等看到那美如冠玉的脸宠,那里舍得,可是又不能把蜜蜂吞了,仓皇中她略低了头,那口水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虽然没有吐到他的脸,却是全都吐在了他的衣衫之上。
阿狸亦被呛得连连咳嗽,连声道:“对、对不住……”
朱高燨看着被她吐湿的衣服,双眉蹙了起来。
阿狸却四下找寻道:“那只小蜜蜂呢?”一眼看到青石凳下那只小蜂,竟然还在扑动翅膀,她弯下腰叫道:“呀,你个小东西,你吓死我了哈!干嘛飞我嘴里去,我又不是孙悟空!”
那只小蜂儿突然扇动着飞了起来,阿狸本蹲着观看,吓得尖叫一声,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蜂儿却是飞得远去了。
朱高爔看到她的狼狈样子,忍俊不止,嘴角浮现出几丝笑意。只是一个浅浅笑容,阿狸顿觉身边万物失色,古人曾夸女人“回眸一笑百媚生”、“一笑倾城”,如今这些话用在这个人身上真的毫不为过,他真个生得太美了!她不禁赞道:“这才真正的是秒杀一切!”
那个锦衣侍女匆匆而来,随行的还有个红衣侍女,手里拿着件衣裳。两人来到朱高燨面前,服侍着他更换外面长衫。
一时换了件月色衫子,越发显得他俊美无比。那锦衣侍女看了阿狸眼,眼中略有勇敢嗔责之意。那红衣女孩儿却对她微微一笑。两人又轻轻地退了下去。
阿狸心中一动,道:“朱——高——燨?莫非他是冬儿口中的贵客?
朱高燨闻得阿狸竟出口喊他名字,十分诧异。
阿狸忙道:“原来是朱公子啊。”阿狸笑道:“方才多有冒犯,请朱公子勿怪。”她好奇地道,“你是武林世家子弟吧?来流萤山庄作客?游玩?”
朱高燨见她没有一丝怯意,且出言很是直白,倒觉得甚是有趣,他低下头来喝茶,却仍一言不发。
此人生得好是好,怎么就如此深沉嘛,不理我拉倒,阿狸耸耸肩膀,又是一杯茶咕咚下肚。
朱高爔略露取笑之色,阿狸笑道:“你在笑话我能喝水是么?”又自嘲道:“茶对你们文雅之士来说是品,对我只是驴饮罢了。”
“此话怎讲?”朱高爔问道。
真是多亏看过红楼梦啊,那个妙玉然然不喜欢,可现在能救她的场啊,阿狸笑答:“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了?”
“有此一说吗?”朱高爔淡淡道,此女举止怪异,言语无状,却是天真烂漫,看似心无城府,不似身边之人唯唯喏喏,无趣之极。他问道:“你从何处来?”
阿狸笑道:“哈哈,我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朱高爔没有笑,她只好当是个冷笑话,自己又笑了下。
接下来她不说,朱高爔也不问,两人低头喝茶。微风袭来,落瑛缤纷,恰如一片花雨,青石案上已然一层落红。朱高爔身上也沾上了许多,他随手拈起一片花瓣,指间把玩。斯情斯景,一时倒把阿狸看得呆住了,这样的画面,她只有在唯美的漫画里面见过。她不禁又叫道:“哇塞,这简直就是漫画的真实版本嘛,喂,喂,你怎么有这么个高颜值?你爸妈都顶级颜值吧?”
朱高燨却是听不明白她的话,皱眉道:“你却是说些什么呢?”
阿狸方才定下神来,忙道:“我是说你父母相貌也定是十分出色,才能把你生得如此出色。”
朱高燨眉头微蹙,上下仔细打量她一下,道:“你不是汉人?”阿狸笑道:“百分百汉族!”
朱高燨又道:“怎么说话言语甚是不通呢?你从哪里来?”
阿狸笑道:“看在你请我喝茶的份上,我只告诉你啊,”她压低声音道:“我来自另一个时空,不属于这里,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朱高爔奇道:“你说你不属于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人,你,你是神仙?”
阿狸怔了一下,噗嗤笑了,“天上的神仙我可作不了,”她一时玩心大起,戏谑道:“我嘛,顶多是一只小狐仙。”
朱高爔妖魔鬼怪的故事自小也听得不少,又见她双目转个不停,知道她在胡编乱造,便不睬她。
阿狸却笑起来,说:“我给你讲个小狐仙的故事吧。”她把聊斋里那个婴宁的故事搬了出来,“从前有个秀才叫王子服,幼年丧父,非常聪明。一日元节时,他外去游玩,外面美女如云,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女郞带着一婢女,手拿一枝梅花,容貌美丽,笑容可掬,顿时就一见倾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那女郞对婢女笑曰:‘这个年青人目光灼灼像贼!’看着把花丢在地上,说说笑笑地离开了,王生拾起花来神情惆怅,他的魂魄好似跟着女郞走了,回到家就病了。”
婴宁的故事聊斋里面是个可爱的小狐仙,天真浪漫,惹人喜爱。阿狸口齿伶俐,娓娓道来,讲得异常生动,其间那名红衣侍儿近前倒茶,亦被故事吸引,不舍离去,远远地继续听故事。等故事结束时,她刚好正在续茶,看阿狸不再讲了,问道:“就这么完了,那婴宁以后就不再笑了吗?”
“不会笑了,以后就变成面无表情,不喜不悲的样子,就跟某人一样。”阿狸斜睨了一边的朱高爔。
朱高爔一直不语地坐着,听到阿狸的话,方才淡淡地道:“那小狐女也叫婴宁。”
阿狸知他心里想什么,笑道:“我确实是叫丁婴宁,我老爸、哦,就是我爹爹就是因为喜欢婴宁这个故事,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不过我嫌拗口,还是阿狸响亮上口。”这个倒是实情,父母都希望她天天快乐,笑口常开。
“丁姑娘好名字啊,”那红衣侍儿向阿狸笑道:“姑娘跟那故事里的婴宁名字一样,神情也相似,也很爱笑,很可爱。“阿狸开心极了,道:“人要常常笑的,笑一笑十年少嘛。我妈妈常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这个小姑娘比方才那个锦衣女子和气多了,“你也很可爱哦,你也莫叫姑娘姑娘的,只叫我阿狸。”
红衣侍女看看朱高爔,见他似听非听,不置可否,便轻声笑道:“我叫阿绣。”
忽地一阵急风吹过,朱高爔咳了几声,脸上红晕退去,竞略现几分苍白,阿绣忙道:“公子爷,觉得怎样?”
这么风吹下就不舒服了?男版林黛玉?阿狸看他面色隐约似有病容,难道也有什么不足之症?
远处侍候的那个锦衣侍儿忙走了来,把一件披风给朱高爔系上,道:“公子想是累了,去歇息下吧。”
朱高爔点点头,对阿狸说:“我且去,以后再听你的故事。”
阿狸忙起身站立,点头相送。锦衣侍儿与阿绣簇拥着朱高爔转身离去。阿狸慢慢地出了这个园子,又回头看园门上写着两个字“西苑”,原来这个园子叫西苑,她点点头,又百无聊赖的一路摸索着回到了留园。
那冬儿正等她,见她就道:“你可回来了。”回首冲厅堂道:“小姐,表姑娘回来了。”
原来慕容秋雨终是担心,找了大夫来,又给阿狸好好瞧了下,大夫看后笑道:“想来落水受到惊吓,一时想不起来一些事情也是有的,慢慢就恢复了。身体倒没什么大碍,再休息下就好了。”
慕容秋雨这才放下心来,令冬儿送大夫出去。她对阿狸道:“这样也就放心了,你若真有个好歹,我们怎么对姑丈交待呢?”
阿狸嘻嘻笑道:“交待什么,我连爹爹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了,不用交待了。”慕容秋雨大惊道:“怎么会?真的假的啊?”
阿狸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假的啊。”慕容秋雨方松口气,道:“如果连姑丈都不认得了,那脑子岂不是完全坏掉了。”
阿狸靠在椅子上,尽量使自己舒服些,随口道:“哦对了,冬儿说玲珑水榭有什么贵客?却是谁啊?”慕容秋雨警惕道:“你见到他们了么?”
阿狸眯住眼睛道:“远远地看到一群子人,前呼后拥的,中间的公子倒是生得俊美。冬儿特地交待过不要打饶什么贵客,我估摸着是他们,避之不及,哪里还特地上前去见他们呢?”她听慕容秋雨话语甚是忌讳,便不提及与朱高燨见面之事。
慕容秋雨方放心道:“那人你还是不见的好。”没等阿狸再开口相询,她又道:“也不要打听,不该你知道的事少知道些好。”
阿狸笑道:“我还什么都没问呢?”却不听秋雨的话,问道:“我瞧着那位贵公子不象会武功,他是哪家名门正派的?看起来好像有些病症的样子。可惜了那么高颜值的欧巴!”
慕容秋雨眼睛瞪了起来道:“什么欧巴?你说的是什么话?”
阿狸打了个哈欠道:“雨姐姐,我困了,要睡觉了啊。”慕容秋雨笑了,道:“多年未见,嘴巴倒甜了不少,以前打死也不叫姐姐的,现在叫得倒顺口了。”说着起身来,道:“我先回房去了,你记得把药喝了。”出门而去。
冬儿却端着一碗汤药进了来,阿狸叫苦道:“冬儿,不喝好不好?”冬儿笑道:“不好。快快喝了好起来吧。”
阿狸只得接过来,一点一点地喝,边喝边与冬儿闲扯,告诉她今天远远地看到了那些“贵客”,冬儿便又说出一些消息,她不清楚那些人的来历,终因为那些人来了一段时间,中间也传送过所需要物件,倒也知道几个人的名字,侍候那贵公子的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叫阿绣,一个叫阿锦。还有个时刻不离左右的侍从,叫作扶风,想来就是今天差点一剑刺到她的那名男子。冬儿只知道那公子姓朱,别的却一应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