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那盒在哪里?!还不说!”陈嬷嬷沉呵一声。
王妈妈砰砰磕头,道:“还剩下一盒奴婢偷偷卖了,得了三十两银子。”
陈嬷嬷倒并不意外,寻常办事的吃点油水,贪点东西的,肥自己的腰包,这都不是多奇怪的事儿。
她冷声道:“卖给了谁?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干吧?珠心,王妃这次险些就因为这些益母草养颜膏丧命,你应该知道这事儿查不清楚的后果吧?”
珠心自然明白,就算证实了自己的清白,都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事丧命呢,更何况查不清楚。
她不敢隐瞒,当下便告知陈嬷嬷,这些年她管着采买,一直有留下些益母草养颜膏,都是卖给了青莲街的王府,给王府的太太用了。
这王府是富商,王太太出手阔绰,听说这种益母草养颜膏是王妃用的东西,便常年累月的从她这卖,每盒三十两银子。
陈嬷嬷忙令人去王家查问,得到的结果是,被王太太买过去的那些益母草养颜膏并没有任何的问题,王太太这些年也没有头疼的毛病。
王妈妈脸色好看了不少,磕头道:“嬷嬷,这益母草养颜膏分明是到了秋爽院中才带上毒的,一定是向雪,是她往里头加了东西。”
陈嬷嬷暂时也查不到旁的,便去向礼亲王汇报了查到的这些事。她到时,就见秦御和秦逸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过来了。
秦逸身穿藏青色的广袖儒袍,头戴青玉冠,面色瞧着比寻常冷淡,默默坐在离礼亲王不远的太师椅上,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腰间的麒麟玉佩,若有所思的样子,清贵沉肃。
而秦御穿一身玄色剑袖袍,却正坐在礼亲王旁边的椅子上,侧身正和礼亲王说着什么,他的情绪明显有些冷厉,锋芒毕露的暴戾之气充斥了全身,使得他的侧脸显得有些冷凝邪肆,一双飞扬的眉更是被映衬的格外锋利萧杀。
礼亲王的脸色有点难看,见陈嬷嬷过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拧眉问道:“怎样?可查到了什么?”
陈嬷嬷点头,将方才查到的事情都一一说了一遍。
秦御顿时冷笑起来,斜挑着眉稍儿,嘲讽的看向礼亲王,道:“王爷这下还有何话说?”
他言罢,竟然也不再看礼亲王,更不再等礼亲王表态,豁然站起身来,接着便略倾身,只听唰的一声响。
一道冷冷的白光闪过,却是秦御直接拔出了礼亲王斜跨在腰间的那柄长剑,他提着剑,杀气腾腾的就往外走。
礼亲王明显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也紧跟着豁然起身,道:“臭小子,你干什么去!”
秦御根本就没回话,也没停下脚步,只管往前一步步沉稳而快速的走去。
秦逸挑了挑眉,坐着没动,一副纵容,随秦御发泄怒火,适当时候还要助纣为虐的模样。
礼亲王脸色发红,却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冲过去便去夺秦御手中的长剑,道:“休要胡闹!把剑还给老子!”
礼亲王今日是因为要查王妃中毒一事儿,才专门将佩剑带上身上的,倒没想却方便了秦御。
他现在冲过来抢剑,秦御自然不给,父子俩转瞬便过了两招。
秦御出手毫不客气,礼亲王脸色更加发红难看,像是有些气急败坏了,怒骂道:“臭小子!你还懂不懂孝道!敢跟你老子动手,你活腻了是不是!”
眼见两人越打越来劲,秦逸才丢了下指间把玩的玉佩,站起身来,道:“阿御,住手!”
礼亲王顿时面露欣慰,道:“瞧瞧你大哥,不孝小子,学着点,老子真是白养你一场了。”
秦逸却冷眼看了下礼亲王,又冲秦御道:“孝字压死人,别真伤了他,弄的朝廷弹劾,名声受损,有些事儿适合暗中来。”
礼亲王,“……”
大抵是伤心太过,遭受的打击也太过了,礼亲王竟然脚下一个踉跄,打出去的招式也只发出一半,晃了下收了势。以至于秦御手中的寒剑顿时便冲着礼亲王的肩膀去了。
秦御明显就没收势的意思,一双异色眼眸有些发红。
寒剑眼见要戳穿礼亲王的身体,却突然顿住,两根玉雕般修长有力的手指夹住了清冷的剑身,秦御有些愤怒的盯向阻了他的秦逸。
秦逸却挑了下唇,道:“阿御,将剑还给王爷,王爷他今日随身带剑,就是要亲手杀了谋害母妃的恶人的,现在既然查清楚了,你这冷不丁抢了剑,王爷岂能不急?他自己的女人和好儿子,怎么也该让他自己来处置才对,相信刘侧妃和咱们的三弟也更愿意终结在王爷手中。”
他言罢,手指微转,也不知怎么发的力,便从秦御的手中夺过那柄剑,轻轻在修长的指间一转,便将剑柄呈到了礼亲王的面前,道:“王爷请吧,儿子们拭目以待。”
秦御这会子神情倒是平静了不少,冷凝着俊面,亦盯视着礼亲王,唇角略嘲弄的轻勾着,一双眼眸不带半点感情凝视着礼亲王。
方才礼亲王让人将向雪带下去审问,却是秦御听闻消息,亲自过去审问的。向雪明显是动了真情,竟然抵死都不肯说出那个男人来。
不过秦御的手段却并非寻常弱质女流之辈能够忍受的住的,不过却用了些手段,诈了诈向雪,便探问出来了。
和向雪有私情的正是刘侧妃所出的三郡王秦剑,因为王妃和刘侧妃一直不对付,所以向雪也不敢将此事告诉王妃。
刘侧妃这些时日,先是因秦剑的事儿,被礼亲王罚了禁足,秦剑也因此跪了几日祠堂,受了不少苦。后来又因顾家大火的事儿,刘侧妃死了唯一的亲弟弟,和娘家也反目成仇。
刘侧妃虽然没被怎样,可却明显被打入冷宫,有永远失宠的架势。
刘侧妃恨礼亲王妃,偏偏王妃今年的头风病还好了,刘侧妃坐不住了,这时候加重婆娑花毒的分量,是完全有可能的。
更何况,礼亲王妃是生了秦御后不久开始中毒,头风频频发作的。
王妃得了这个毛病后,刘侧妃是最得宠的,还生养了秦剑兄弟二人,这些年礼亲王的女人来来回回的,虽然也不少,可每个月也都会去刘侧妃那里一两次。
更有,礼亲王妃早年因为头风之症不怎么出现在王府中,刘侧妃的位份最高,又有两个儿子傍身,在王府中腰杆最硬。
怎么看她都是得利最多的那个,故此,秦御兄弟一听向雪和秦剑有私情,便恨不能立马手刃刘侧妃和秦剑。
更何况,如今陈嬷嬷查到的事情也都指向了向雪往益母草养颜膏中加婆娑花毒。
“你们!”
礼亲王被秦逸兄弟冷而嘲讽的盯视着,额头青筋暴起。
看着秦逸递送到眼前的剑,他可高兴不起来。
他要夺秦御的剑,并不是要包庇刘侧妃和秦剑,他和秦逸一样,不希望因为这事儿而毁了秦御的名声。让他一辈子都背负上杀庶母和手足,残忍弑杀的骂名。
秦逸拦下秦御,夺了秦御的剑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秦逸却将剑送到了他面前,还用话逼他这个当老子的。
说什么他今日带剑,就是要手刃刘侧妃和秦剑,还一口一个王爷。
秦逸的意思很明白,他要么今天接过剑,用这把剑杀了刘侧妃和秦剑,要么以后就别指望他们再喊父王,和嫡支彻底决裂,从今就护着侧室和庶子过日子。
礼亲王本来就没包庇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查此事,可这会子他怎么做,却都好像是被两个儿子给逼的。
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秦逸兄弟这样子半点颜面也不给他这个当父王的留,礼亲王真是觉得又伤心又难过,又愤怒又憋屈,却又内疚羞愧,抬不起头来。
他脸色铁青一片,突然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额头的青筋瞬间消减了下去,闭了闭眼,一把拿过秦逸手中的剑,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刘侧妃的碧云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