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观大师道:“话虽如此,破位和天位,那是武道境界上的差距,并非积累真气修为就能达到的。像老衲空活了六十九载,由于天赋所限,也只是真气修为深厚些罢了,并未达到破位境界。”
紫华真人道:“大师过谦了。佛觉寺精研佛法,旨在济世救人,对于武技并不十分看重。大师慈悲为怀,天下武人之中,谁不敬服?”
心观大师笑道:“紫华掌门过奖了。老衲说来说去,扯得远了。回头再说当年的三大破位高手决斗之事。当年家师接到嗜血教主之邀,说家师和他还有苏先生都是破位武人,但同为破位,修为实力也有上下之分,苏先生已答应他的邀斗,问家师是否有意一较高下。”
“家师当时已将本寺方丈之位传于老衲,隐居后山,不问世事,本无意与他二人较高下,只是考虑到血释迦代表魔道,苏先生自来独来独往,家师代表的是正道武人,倘若不去,岂不堕了正道武人的气势?因此决定参与此战,按照书信中所写的日期地点前往川渝地区的断龙涧比武。”
紫华对善缘大师心怀天下的侠义胸怀、为正道武林操劳奔波的义举大为钦佩,问道:“这场比武结果如何?”
心观大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说来惭愧,老衲等非但不知结果如何,而且自此之后,家师再也没回峻极山。”
“什么!?”紫华大惊,疑道:“莫非那血释迦借着比武之名设下陷阱,将善缘大师和苏先生暗害了?”
心观大师道:“一月之后家师仍未见踪影,老衲也曾有此推想,只是血释迦阴毒难测,嗜血教又隐于玉碎山脉深处的虎牙峰,自不能找他去问。老衲只好遣心止师弟往西域观星池走了一遭。”
“观星池便是苏先生的隐居之所?”
“不错。心止师弟,你在观星池的见闻,便告诉紫华掌门吧!”
心止说道:“当年老衲奉了方丈师兄之命,率领心澈师弟和四名广字辈弟子前往观星池拜访苏先生。观星池位于西域北部的莽莽草海之中,周围又有森林环绕,其中毒雾瘴气弥漫,毒虫凶兽也多,老衲和四名弟子在林中绕了三天三夜,与妖兽凶灵发生多次战斗,非但找不到观星池所在,三名广字辈弟子也遭到侵袭,中了剧毒,而且我等随身携带的丹药也用尽了,一时间彷徨无措。”
紫华知道二十多年前心止已经是天位高手了,心澈也是地位高手,广字辈的僧人至少是仙位高手,合六人之力,只怕普天之下没什么地方去不得,却被观星池旁的一片树林难住,简简单单的一句“与妖兽凶灵多次发生战斗”,不知包含了多少血流成河、生死悬于一线的激战,则苏诩居住的观星池可说天下第一凶险之地了。问道:“最后大师可曾寻到观星池?三位大师可脱险得救了吗?”
心止摇了摇头,道:“老衲和师弟、弟子们商议了一番,打算先出去寻些解毒药物救治弟子,唉,岂知进去容易出去难,绕了三天三夜,我等还是在林中绕圈,身上带的食物和清水也不多了,我等担心林中的果子有毒,不敢贸然采来食用,最后心力交瘁,只有认命了。”
说到此处,双眼中流露出绝望、沮丧的神情,似乎又回到了当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处境,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双手不住发抖。
陆小远见他如此,有些奇怪,紫华却知道他是陷入了幻境迷障之中。习武练气之人在修炼高深功法的时候经常会遇到种种幻象,有时阴风怒号,有时狂雷怒啸,也有身体瘙痒、疼痛之兆,修炼越深,幻象也越真实、越恐怖。若不能及时收敛心神,导气归虚,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功力尽失,重则丧命。
心观大师垂头闭目,口念佛偈:“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在梦中。良辰美景是空,阿鼻地狱亦空,师弟,还不觉醒!”
最后的“还不觉醒”四字声音澄澈清朗,仿佛旭日暖阳,将尘世的阴霾一扫而空,虽然并无金芒发出,整个方丈精舍却随之一亮。
这是佛觉寺的高阶武技“般若禅狮子吼”,得有天位的真气修为才能使出,起到震慑敌人、点醒同伴的作用。
心止原本心魔乱入,神识一片混沌,“般若禅狮子吼”功力发散开来,他猛见到一尊佛像降临,群魔束手,被佛尊以无上大法力驱散。大叫一声,心神合一,看了看四周环境,群魔、佛尊都已不见,仍在幽静简朴的精舍小屋中,知道是师兄出手相助,向师兄合十一礼,虽然不发一言,感激之情显而易见。
紫华心中奇怪:“他是天位高手,修为绝顶,又苦修禅功多年,定力自非寻常,便是生死关头,也难令他陷入迷障啊。莫非苏诩在观星池附近设置了摄魂妖法?”
过了片刻,心止道:“老衲刚才失态了。这便继续讲述。我六人正当绝望之时,苏先生突然到来,得知我等是佛觉寺僧人之后,立刻将我六人带到了观星池。所谓的观星池,其实是一片内湖,位于树林中央空地,也不过方圆五里。那座凶险的林子,名叫星森。”
“苏先生解了三个弟子的毒,又招待了我们,得知我等是为家师之事来此,便告诉我等,家师不仅安然无恙,金蝉神功也已练至第九重最高境界,真气之强,当世无人可敌。至于详细内情,他却不肯说明,只说自己也学了金蝉神功,欠了佛觉寺的人情,家师之所以不露面,想来是神功大成,不愿再去沾染尘世因果之故。”
心观大师微微摇头,说道:“说来惭愧,金蝉神功虽然是本寺的两大神功之一,但先贤的精微妙言,老衲等人却不能完全勘破,所领悟的甚至还不到一半,实在愧对历代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