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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陈文仁现在只是戴罪之身,故而还保留着职务,他很清楚头上的乌纱帽只是暂时戴在他的头上,用不了多久宣德帝就会下诏罢了他的官职。
“你们都下去,本官有话要对陈大人说。”胡滢面无表情地向陈文仁微微颔首,然后沉声吩咐房间里随行的护卫和官吏。
胡滢是大明的户部尚书,他的话现场的人自然要听从,因此纷纷抬步走了出去,并将房门缓缓关上。
没过多久,面无表情的胡滢拉开房门走了,房间里只剩下脸色惨败、眼神绝望的陈文仁。
李云天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双目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陈文仁在洪熙朝的时候担任南京户部侍郎,而宣德帝只打算追究宣德朝以来两淮盐道和南京户部相关官吏的罪责,因此陈文仁自然就成为了最佳的替罪羔羊。
这也是为何李云天在给宣德帝的奏章中只提到宣德朝以来两淮盐道流失的盐税税金数额,而没有涉及到洪武朝、永乐朝、洪熙朝甚至建文朝,已经无形中向外界表明了他查案的底线。
其实,根据那些盐商提供的账册记载,李云天已经掌握了洪武朝末期以来两淮盐道贪墨的确凿证据。
永乐帝迁都前,两淮盐道盐引的签发由位于南京城的京师户部负责,这就使得不少户部官员牵涉其中,作为大明的第一大部院衙门,户部出身的京城和地方的高官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
倘若李云天按照那些证据查下去的话,大明的京师户部和南京户部必定遭受一场浩劫,顺带牵连朝廷那些户部出身的官员,再加上从两淮盐道获得了好处的官员,整个大明官场就要引发一场剧烈的震荡,后果难以预料。
另外,宣德帝也不想两淮盐道的事情牵涉到驾崩的洪武帝、永乐帝和洪熙帝,故而决定宣德朝时查起,陈文仁身为南京户部侍郎自然要扛起这个罪责。
就在胡滢见了陈文仁的第二天,陈文仁在狱中写了认罪状,将两淮盐道的罪责一股脑地给扛了下来。
李云天拿到陈文仁的认罪状后开堂提审了他,当着杨溥和胡滢等人的面陈文仁承认了认罪状上的全部罪行,然后脱下头上的乌纱帽跪在堂前请罪,成为了两淮盐道和南京户部最后一名认罪的涉案官员,同时也是级别最高的一名官员。
由于两淮盐道贪墨案涉案人员众多,凡宣德朝在两淮盐道和南京户部任职的官吏几乎被一网打尽,就连那些已经调任别处的官吏也被抓了回来,故而李云天的新年是在扬州城度过的。
在查案的同时,李云天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追缴涉案人员所涉及的赃款,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而且仅仅在过年前他就严惩了数十名在清点那些涉案人员财产时企图据为己有的官吏。
宣德七年元月底,杨溥和胡滢心满意足地乘船离开了扬州城返回京城向宣德帝复命,两淮盐道贪腐案在李云天雷厉风行的查办下基本上已经完结,其首犯、主犯以及重要案犯的罪行皆以查明,剩下的就是一些细琐的收尾事宜。
此次两淮盐道贪腐案,两淮盐道和各地盐道衙门的官吏被一网打尽,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盐商也悉数被抓,双方可谓全军覆没。
据初步估算,牵涉两淮盐道贪腐案的案犯以及家眷近三万人,从规模上而言已经与洪武皇帝时期的胡蓝大案相比肩。
尤为令人感到震惊的是,据初步估算,李云天此次通过抄家收缴的财物的价值高达一亿两千万两白银,足以抵得上大明国库四十年的税收。
虽然两淮盐道贪腐案看似已经落下了帷幕,不过京城的官场却笼罩着一股不安的氛围,因为李云天手中已经掌握了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贿赂朝廷官员的证据,不仅六部阵营不少官员都收受过贿银,而且内阁阵营有些官员也收受过好处。
毕竟洪熙帝之前朝堂上的文官都是六部阵营的人,等洪熙帝加强了内阁的权势后这才形成了内阁与六部对峙的局面,因此内阁阵营的官员可以说是从六部中分化而来的,自然也从两淮盐道的盐务上得过好处。
只不过随着内阁与六部的争锋,内阁阵营的官员已经与六部阵营掌控的两淮盐道渐行渐远,故而自然也就无法再从中得到利益。
对于李云天手里的证据,即便是胡滢和杨溥也没有见过,因为李云天从未拿出来过,两人自然也不方便向李云天索要,说到底李云天才是两淮盐道的主审,这些证据是否拿出来的决定权在李云天。
况且,李云天已经协调好了内阁和六部在两淮盐道贪腐案中的利益关系,两人也没有必要去自寻烦恼,李云天既然没有公布那些证据肯定有他的想法。
经此一案,昔日风光显赫的盐商成为了江南商界的历史,九州商会正式执掌江南商界牛耳,进而拉开了江南商界革新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