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鞑靼岂不贻笑大方,让宣德帝的颜面何在?
况且,军阁的阁员认为辽东的形势虽然紧急,但还远未到影响宣德帝北征的地步,只要集结部队前去救援就足以将兀良哈三卫剿平。
内阁阁老和九卿则希望宣德帝以安全为重暂停北征鞑靼,坐镇京城指挥大明的两支部队与鞑靼部和兀良哈三卫作战。
在这些文官看来,倘若朝廷要救援辽东,那么必然会从宣德帝所集结的十五万大军中抽调兵力,这些兵力可谓是大明的精锐,如此一来宣德帝身边的军队实力将减弱不小。
鞑靼部虽然只是北元残部之一,但凶悍好战,实力不容小觑,否则永乐帝也不会多次北征鞑靼部和瓦剌部,如果随行护卫宣德帝的兵力减弱那么很有可能给对方可乘之机。
由于军阁与内阁、九卿的意见相左,故而双方在宣德帝面前展开了激烈的争执和辩论,这使得御前会议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复杂的局面,宣德帝一时间也难以抉择,正是因为他年幼时曾经跟随永乐帝北征鞑靼部和瓦剌部,故而清楚北元残部的实力,一旦分兵增援辽东那么在兵力上就会失去不少优势。
尤为令宣德帝不安的是,兀良哈三卫此时在辽东发难有与鞑靼部遥相呼应之嫌,这意味着鞑靼部很可能已经对此次南侵有了充分的准备,这使得局势变得异常复杂。
“镇武侯,你如何看待此事?”晚上,待宫女们端上宵夜后,神色已经有几分疲惫的宣德帝抬头望向了在那里静静地吃着糕点的李云天,李云天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李云天虽然得以列席如此重要的御前会议,但他有自知之明,现场的文臣勋贵都是资历显赫的朝廷大员,故而他知趣地闭上了嘴巴,以免喧宾夺主。
听闻此言,现场众臣不由得望向了李云天,他们这才想起来李云天还没有开口发表见解,作为宣德帝最为信赖的臣子李云天的意见至关重要。
“皇上,臣觉得此次兀良哈三卫突袭西岭城颇为蹊跷,据臣所知兀良哈三卫的兵力都在长城沿线与我军对峙,因此臣觉得袭击了西岭城的并不是兀良哈三卫的人。”
李云天闻言连忙放下手里的糕点,冲着宣德帝一拱手,沉声说道,“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攻占了西岭城的敌军应该是鞑靼人。”
“鞑靼?”现场众人顿时吃了一惊,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鞑靼部的人现在正在跟山西行都司的军队对峙,根本没有如此强的兵力同时对山西行都司和辽东都司下手。
“皇上,臣怀疑瓦剌人已经南下,与鞑靼人合兵一处进犯我大明。”李云天迟疑了一下,神情凝重地说出了他的担忧,“否则以兀良哈三卫和鞑靼人的实力无法同时侵犯我山西行都司和辽东都司!”
“瓦剌和鞑靼不是有仇吗?”内阁首辅杨士奇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诧异的神色,虽说瓦剌和鞑靼都属于蒙古,但两者一个雄踞蒙古高原西部,一个掌控蒙古高原东部,相互间为了争夺蒙古的汗位厮杀不断,双方岂能在一起合作?
“下官也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情形如何现在还无法得知。”李云天向杨士奇微微一躬身,有条不紊地回答。
其实,李云天已经几乎可以肯定攻占西岭城的敌军一定有鞑靼人,虽然他对鞑靼部并不了解,但是却很清楚兀良哈三卫的实力,兀良哈三卫虽然能与大宁都司的军队相抗衡,但绝对没有分兵攻打辽东都司的力量,故而肯定有外力介入。
辽东都司的北面是奴儿干都司,东南部是朝鲜王国,西面与大宁都司相邻,值得一提的是大宁都司是一个由南向北的斜长地带,其西部与鞑靼部的地盘相接壤。
李云天认为奴儿干的那些游牧民族不可能南下,那里地广人稀而且民族众多,很难形成统一的指挥。
朝鲜王国更不可能了,它在辽东都司的东南部岂会舍近求远去攻击辽东都司西部的西岭城?
故而,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鞑靼人东进,趁着辽东都司不备突袭了西岭城,使得辽东都司失去了西部的屏障。
这样一来,鞑靼部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面对山西行都司,但山西行都司现在却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那么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瓦拉部也牵扯了进来,如此一来就有足够的兵力对山西行都司和辽东都司发动进攻。
换句话来说,兀良哈三卫在大宁的攻势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辽东都司才是真正被攻击的目标。
对方这一手欲盖弥彰玩得漂亮,不仅骗过了大明朝廷还使得辽东都司毫无防备,进而一举丢掉了西岭城,使得辽东都司的局势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