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在此时向敌军反攻,则战局顷刻可定!若中军左翼稍有迟疑,待战车受阻与林地冲锋至尽头,那些步卒便只能结阵防守,到时不说胜败,这场仗至少还要再拖一个时辰才能分出胜负。
现在正是出击的好时机!
顷刻间,麹义大开寨门,朝着黑山中军便率一剽人马杀了过去。
黑山中军本便为右翼战车阵冲锋所惊骇,半数兵力都分散支援侧翼袍泽……由不得他们不支援,战车驶过的黑山军卒便像被铁犁刮过的地一般四分五裂,再被战车后面追随的步卒席卷而上,眨眼便被杀得人仰马翻。就算他们不想支援侧翼,没了侧翼中军的左侧便已经成为新的左翼,为汉军步卒所击。
此时此刻,正是黑山军对燕北中军进攻力度最小的时刻,麹义带着士卒轰然间杀将出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军心不稳的黑山中军,可是此时兵力分散的他们哪里是麹义所率士卒的对手?
不过数十步距离,片刻后两支军队便撞在一起,一个心存恐惧一个气势如虹,初初接战便将战线向西推了三十余步。
正如麹义所判断的那样,敌军已经被先前的僵持耗尽了袭营的锐气,长远的奔袭与胶着的战事带给他们的疲惫真实地反映在每一名黑山军身上。反倒是燕北军,在此时战车出击、将军陷阵的鼓舞下最后一次激起气贯长虹的勇力,奋勇厮杀!
击溃黑山军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兵者,国家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
“张司马,中军出寨了!麹校尉让属下请司马出击,击溃敌军则我部必胜!”
张颌就等着麹义这一句呢,前些时候燕北率领战车出击开始,张颌便出动出击为右翼兵马夺取战机,待压力骤增之后又率部缓缓退了回去,等的就是这一刻。
全线冲锋,不是大胜之举又是什么?
“左翼全军听令,将军已陷阵,我等势必追随!”张颌领着亲信部曲在军阵中穿过,当他的脚步踏在阵线最前时,吼声与长矛同时发出,“击溃敌军!”
伴着黑山士卒被铁矛贯穿,左翼将士再度进击。
至此,左中右三路兵马同时出击挤压战线,而在右翼燕北亲率战车碾碎敌军侧翼之后,乌桓峭王督率千余骑手流水般自后侧杀出,追击四散而逃的黑山侧翼军卒,弧刀在此时毫不留情。
战局,在顷刻之间,攻守再度势易。
平汉将军陶升已经不需要传令士卒来掌控战局了,幽州军的战车阵用极快的速度冲穿他的阵线,如果不是那些笨重的战车不容易转弯,现在只怕连他的中军都被推平了。
他的左翼,完全被汉军击溃,而中军也同样不再稳如磐石,一次又一次地分兵支援两翼使中军变得空虚无比,与营寨中杀出的幽州军相比就像对着大人舞弄棍棒的婴孩般不堪一击。
向后逃窜的溃卒被他的亲信督战杀了一伍又一伍,却仍旧止不住溃败的坏局势。这些普通士卒啊,永远不知晓他们提着兵器转过头来逃命对战局有多大的影响,多少成千上万的兵势就被一次又一次自己人的溃败所击退。
整个战场,只剩下他的右翼军卒还在勉力坚持。也幸好还有他的右翼尚能坚持,只要再坚……陶升的目光向右翼看去,灰败的脸色更为沮丧,“右翼……右翼也败了!”
此时此刻黑山军势哪里还有什么中军,哪里还有什么右翼,旌旗已倒兵马已散,隔着三百步便能见到那些喊打喊杀生龙活虎的幽州军狰狞的面孔。
陶升甚至都不想举刀呐喊着鼓舞士气了,这般溃败,已经不是他这个平汉将军能止住的了。
“快,整军缓缓后撤,撤进林子里!”
挫败燕北的兴奋尚未持续一刻,转眼间三部兵马全线溃败,平汉将军笑了开头却没能笑到结尾,甚至没想到幽州军连让他整军的机会都没有,各个眼看着敌众溃败纷纷奋勇厮杀,尤其是那可恶的乌桓骑兵,仗着四条腿在战场上来回奔驰,若是一刀被了结性命倒还利索。
最怕的,就是一刀没砍死,抱着胳膊根本来不及叫喊,转眼就被后头奔来的马匹踩碎脑袋。
“穷寇莫追?”燕北扶着损坏的战车,满面戾气地对部下传令道:“子义,率弓弩手与刀盾进林,追敌至蒲阴城下!”
穷寇莫追是对的。
这种不打死扭头就来讨事的穷寇,燕北也没打算再追,宰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