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于包围正中,已经能看到远处凉州军骑轰踏而来,根本没有什么阵形,争先恐后地追杀韩当部的骑兵。在转移步卒之后,韩当的部下皆是在荆州时招募的郡国兵,独力根本不堪一战,何况对上的还是愤怒至极的凉州兵,一旦被追上,战局根本不必多说。
胡轸兴奋不已,先前耀武扬威的孙氏将领此时连头上兜鍪都丢了,部下也都曳旗而走,狼狈不堪地夺路而逃。他甚至能够想到,再追击一里便能赶上他们,随后包抄、蚕食,最后这名将领的首级一定属于他!
不过是只敢仰仗地利耀武扬威的小儿罢了!
突然间,却不知那骑将是失心疯了还是知晓自己再无退路,竟在阵中大声喊话振奋士卒气势,接着擎刀跃马反杀回来!
这不是犯傻吗?
胡轸不屑地笑笑,挥手间便命士卒迎上去接战,区区几百士卒,难道还能做他们六千余骑的对手吗?
笑话!
可就在接战之时,左右前三面突然都爆发出喊杀之音,山坡之后各个打着孙字大旗的兵马带着滚滚如雷之势奔杀而下,一时间竟隐隐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
“什么,孙氏小儿居然敢在此地设伏?”胡轸不由大惊,连忙勒马,此时他失去冷静根本无法探查周围战况,甚至都没有看出周围三面伏兵究竟有多少兵马,便连忙催马命令士卒向后退却。“退,快退回去,我们中了敌军的埋伏!”
如果他足够冷静,便能发现其实三面合围而上的敌人加到一起也就才看看四五千兵马,何况此地为开阔地,山坡之后也无法再藏下更多敌人,只要有胆气一往无前地冲锋,还是有可能冲破敌军包围阵线,甚至仰仗凉州兵之悍勇,就算反败为胜也未尝不可。
但他不够冷静,当危机到来只想着快速退出敌军的包围。
孙坚是什么人,孙武子的后代,不说家学渊源,孙坚自十余岁在岸边吓跑海盗后便踏上征战之路,就算称为用兵如神都不过分,又岂会让他逃出包围圈?
所谓的兵法,除了练兵操兵,在战阵之中的策略实际上也多为心术,一切布置都是在猜测敌人的遇到何样的布置会做出如何反应。就仿佛下棋,多猜对手几步,兵法的结果便变得大不相同。
毕竟一场战阵有多少个道路方向,就算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也无法将所有阵形都埋为杀阵,必然会留出几条生路,以期在死路安排更多的部下。
而孙坚安排的,便是正面三个方向只要一往无前便全是生路,唯一的死路,就是后退!
胡轸一下令后退,孙坚就知晓这场仗他赢了。
埋伏在山坡上的两千余弓手猛然突出,在孙坚的命令下向敌人抛射箭矢,仅仅一波箭雨便叫遭受包围后士气大降的凉州兵本就不算严整的阵形击散,使得四周围都有兵马溃散。
山坡上的弓手并未让胡轸想太多,甚至胡轸还高声喝骂部下,让他们加紧穿过弓手射程范围,似乎逃出范围便安全了。
这样的将令一下,部下还哪里会管什么阵形,统统一股脑像逃难一般朝北面奔逃。一旦兵马无法结阵,便像溃兵一般……而战阵中最大的死伤往往出现在溃败之后。
以韩当为首的四将眼见敌军溃散,纷纷加紧步伐,无论步骑都奋起追杀敌军,片刻便将敌军后部割裂为数个小战场,蚕食着开始出现投降的凉州兵。
就在胡轸堪堪引着溃散的乱军逃出弓手范围之时,突然数百精骑自北面冲锋而来,如血的孙字大旗迎风招展,旗下一将奔跨马擎重刀,对周围溃逃的乱军不管不顾,直奔胡轸大旗而来。
“江东!孙文台在此!”
匆忙之间胡轸甚至不能举起兵器抵挡,便见那鲜红的赤帻闪过眼角,接着便是天旋地转。
孙坚身后的骑兵用长矛挑起首级,孙坚一手持刀一手挑矛于阵中高声呼喊,“敌将为我孙文台所杀,降者跪地免死!”
“敌将已死,跪地免死!”
“敌将已死,跪地免死!”
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山呼着命令凉州兵投降的口号,而在战场上的每时每刻,失去的凉州兵仍旧备受屠戮。那些原本被人小觑的中原兵,在这场追击逃兵的盛宴中完成了向久战之卒的第一次蜕变。
在成百上千凉州兵匍匐跪地乞降之时,孙坚策马挺着长矛,高高扬起头颅,嘴角勾起骄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