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面临死亡选择,郑关西终于明白,自己想要血性。这个念头一起,他便感觉到体内真的充满了血性。
血性和理性并不冲突,郑关西知道普通军卒是无辜的,他不会牵连他们。所以,他和手下两名总旗、五名小旗一起,站在了张信对面。
拔刀,凝神。
那时郑关西已经知道张信不是指挥使,而是指挥佥事。但不管是佥事还是指挥使,只要站在自己对面,就是自己的敌人。
这便是血性!
对敌人,郑关西不会手软,并且相信手下的总旗、小旗亦不会手软,毕竟他们跟随自己至少三年以上。
不仅不会手软,而且彼此间十分有默契。
在郑关西飞身而出的时候,他的眼睛余光便能瞟着手下的身影。当即发出一声厉喝声,手中长刀向对面的敌人头颈砍去。
刀风一片。
郑关西对自己的手下极有信心,更对自己有信心。他知道自己这全力一刀,足够将一头三百斤重的肥猪砍成两截。
而此时,刀有八柄,待砍的人头却只有一枚。事情似乎没有什么悬念,眨眼之后,郑关西便应该能够看到那个人头被一腔鲜血冲起,然后咕噜落地。
就在那时,他看到了一条枪。
迎面而来的一条枪。
枪身像蛇一样蜿蜒而来,疾速的抖动,枪头却平静得像是放在眼前的一把匕首。随着枪来的还有一阵寒风,像北平冬天最冷的北风,将那片刀声吹得无影无踪。
事后第三日,郑关西和两名总旗、五名小旗碰头下决心时曾回忆过,那一刻,他们每个人都看到自己面前有这样一条枪。
寒冷得让人感觉血腥的枪。
但当时郑关西并不知道手下面临的情形,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被这枪刺中,所以长刀急转向下,向那条枪砍去。
然后,能砍断三百斤肥猪的长刀飞走了,它挣脱郑关西的手飞走了。
再然后,郑关西脑子里跳出两个字:猛人!
他知道前一日那个穿蓝色长衫的年轻人是高人,但他没看清那人是如何动手,所以只能认为他是高人。
而张信却是猛人。
因为在长刀飞走后,郑关西看到他像风一样前来,手中长枪横扫而过,自己手下一名总旗和三名小旗就像落叶一样被扫飞。
在看到手下飞走的同时,郑关西看到似乎有一脚踹来。眼睛看得到,但身体却没有避让。
同样是事后第三日郑关西才确定,自己不是没有避让,而是来不及避让,因为那一脚太快。
看到那一脚后,郑关西脑中便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是发现自己眼睛能看清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看着天空。
躺在地上,看着天空。
那一刻他觉得很安静,似乎受令整军的三千余人突然消失,耳朵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又或者,耳朵里好像听到许多不真实的声音,是那种热血澎湃的声音。
突然,他听到一道真实的声音:“不管能不能砍死我张信,只要有胆砍我,便是好男儿……”
不过这道声音没听完整,因为他又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郑关西通过军卒得知,自己手下两名总旗和五名小旗和自己一样,仍然躺着不能起身。
第三日,郑关西咬牙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两名总旗、五名小旗。八人聚在一起,沉默了很长时间。
然后,众人兴奋起来。
最后,他们不约而同地作出一个决定。
追随猛人。
事情已过去二十余日,但郑关西每每想到那个场景都会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却忍不住地高兴。
因为现在他已经是张信的近身侍卫。
用兄弟们私下的话说,他郑关西就是猛人张信的亲信,真让人羡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