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虩走到第五安身前五步之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你若说不知道她在哪里,我或许会放了你,可你竟然……”
第五安喘道:“我知道她在哪里,但我不会告诉你。”
上官虩虚起了双眼,道:“你不怕死?”
第五安想也未想:“当然怕。”
上官虩抬起头来,看向树林深处,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告诉我她在哪里。”
第五安挣扎着坐起来,背靠着树干喘息,半晌说道:“这不是无畏的牺牲。”
上官虩面无表情,仍然看向前方,但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第五安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并不知道,第五安这句话本就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他自己说的。说完这句话,第五安站了起来,仍然背靠着树干。
上官虩到底没想明白,于是转了话题,只是语气更加冰冷,道:“有其师必有其徒,第五老儿害我一生不够,你还想害静儿?”
第五安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从一开始就是她想害我……我知道这是你的意思,所以一直都是你想害我。”
上官虩面色一寒,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你不用问。”第五安不等上官虩说完,很肯定地说:“我不会告诉你。”
上官虩气极而笑,却觉眼前一花,竟是第五安飘忽上前来,双手变化如飞,已然捏成指象诀。
上官虩清啸一声,身形遽然后退,手中拂尘挥出,将两道剑气抹去。待脚下落地,见第五安已然狂掠而去。当下冷哼一声,身形再度化为一片残影,追了上去。
不管是不是无畏的牺牲,世上都没有任何人想要牺牲。哪怕只有一分活命的机会,也要尽百分的努力去争取。
第五安借着说话的时机争取到了时间,等胸中气血平复,立即以进为退,将上官虩逼退后便向着火光方向掠去。
他要争取活下来。
在树林间穿行,这是第五安擅长做的事情。乾元宗所在的高阳扁山腰有大片的松林,他从五岁开始便习惯在那里练功。
虽然需要迂回躲闪,虽然险象环生,但奔出五百步后仍然与上官虩有着十来步的距离,这便是他凭着树林营造出来的最后优势。
上官虩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第五安在树林间穿行,就像鱼儿在水中一样自然。但更有些恼怒,因为觉得丢失颜面而产生的恼怒。
于是,她不再随着第五安的迂回而迂回,不再理会她与第五安之间隔着多少树木,将手中拂尘挥了出去。
树林里响起了一阵风。
第五安听到了这道风声,听到了树干断裂的声音,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被撞击的声音。
他不能再迂回,因为身体已经不受他控制,随着这道风势扑出去,撞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然后跌落在铺满枯叶的地上。
活不了了!
这是落地后第五安脑中的念头,不是服输,不是认命,甚至不是沮丧,这只是一个事实。
第五安趴在地上,半边脸陷在厚厚的枯叶里。
他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口鼻的惺甜,却又能看见眼前流了一摊血,打湿了枯叶,又顺着枯叶沉浸了下去。
他好像没有思考,好像不能思考,但又好像知道自己受伤太狠,并且夜色太暗,所以这摊血有些发黑,像是即将失去最后一丝的生机。
和自己的身体一样。
第五安没有思考,但脑中仍然升起另一个念头,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虫子。
一只趴在地上并且没有任何感觉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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