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下。
平安已能确定陌路便是故人陌上桑之子,并准备留在自己身边做侍卫,平时多加关照,也算是对故人略尽心意。
但是,他一看到陌路那双清澈得像溪水一样的眼睛,胸口就会发堵,同时仿佛有根无形的鞭子在抽打,让心尖隐隐生痛。
无奈,他只好将陌路安排在自己亲随百户李波手下,让李波多加照顾。
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想着从今以后,陌路至少能够不饿肚子,平安多少觉得有些欣慰。
忽又想着下午在街上瞟见的那个蓝衫男子,平安倒吸一口气,暗道:“不会这么巧吧?可如果不是,为何那么相像?”脑中又闪出那个婴儿远远坠入草中的画面,终是摇头否定。
正在这时,平安眼前突然一花,同时伴着一片摧枯拉朽的刺耳之声。然后砰地一声闷响,屋中尘灰四扑。
平安骇然发现,屋顶竟然凭白无故地多出一个大洞,透着黑乎乎的夜空。像是一只怪兽的大嘴,正将翻滚扑腾的尘灰吸上去。
这个变故极其突然,但平安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虽然心中惊悸,但还是细细看了过去。
便在此时,尘灰中跃起一名蓝衫男子。
平安陡然惊呼:“苏郁!”
男子瞟了平安一眼,似乎有些吃惊。但他并未说话,而是纵身而起,直接撞破窗牖掠了出去。
平安突然意识到这男子便是下午在街上看着的那个男子,赶紧扑到窗沿看去,见男子掠出二十多步后突然停下转身。此时同时,似乎是从房顶上掠下一道白色人影,像利箭一样射向蓝衫男子。
都司内本是灯火通明,但白色人影一射到蓝衫男子身前,二人同时变得模糊起来。平安瞪大眼睛,也只看到一团似蓝似白的光影,在院内诡异而梦幻地飘忽,同时响起无数细小的破空之声。
陆续有军卒涌出,远远将那团光影围住。个个握枪持刀,却无一人敢上前探个究竟。
平安翻身跃出窗牖,呼道:“这里是都司重地,请两位停手!”话音刚落便感觉头顶一寒,像是擦着头皮抹过一道冰霜。
平安心中一惊,见那团光影突然涣散,显出白衫、蓝衫两名年轻男子;而男子身前却多出一名道姑,赶紧又大呼:“三位住手……”这回却是话未说完,便见蓝衫男子化成一片残影向后院而去。
几乎同时,道姑和白衫男子亦是化成两片残影,眨眼便不再踪影。
平安大惊,呼道:“保护大将军!”同时飞奔而去。
虽说是第一次瞧见如此惊人场面,但平安仍是极快地反应过来。他知道眼前三人定是武林中的奇人,而且手段远远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相比的。
以理同推,耿炳文纵然是威名远扬的大将军,但在这三人面前,同样没有自保的能力。
平安率军卒冲进都司内院,见院中已是狼藉一片。更让人心惊的是不但先前那团似白似蓝的光影再次出现,其旁边更多出一团看不出任何色调的旋风。
看不出颜色,但看得很真切的旋风!更像是一个半透明的气团,缓缓地在院内旋转移动。
旋风不似蓝白光影那样让人心悸,似乎只是一团略有扭曲折痕的气团。但所过之处,地上青石板便发出吱吱细响,然后像蜘蛛网般裂出一条条缝隙。
经过数个军卒用来强身操习的石碾、石铃,那些重达两百斤的石器便像是被铁锤敲击的冰块,瞬时散成一摊细小的石子。
一棵水桶粗细的槐树被旋风边沿擦过,整个树干中间约有四尺的部分顿时不在,像是凭空消失。
与时同时,空中像是飘起了木屑细雨,灰蒙蒙一片。然后槐树上半截以及巨伞一般的树冠在木屑细雨中轰然倒下……
平安心惊肉跳,但没忘了军职。他正欲喝令军卒上前护住大将军房门,却见那团模糊的似白似蓝的光影突然飘然而来。
像是迎面刮来一道飓风,平安顿时觉得有些窒息,脚下竟有些站不稳。而身后传来阵阵呼声,军卒已是纷纷倒地。
平安终于还是跌倒,而且突然绝望了。他看到距离旋风最近的那道门打开,跨出一位披着衣衫的老者,正是大将军耿炳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