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不仅有骁勇之名,更有骁勇之实;身后骑兵多为蒙古降兵,在他的带领下勇往直前,不断地向南军阵中深入。
但再如何骁勇,也逃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实;几个时辰下来,朱棣的两万人马渐渐被冲散,紧随他的只有四、五千骑。
战到这个程度,什么铳炮、火铳的都起不了作用,甚至箭弩都只能零星的发射,唯有刀枪相向、肉身相搏。
朱棣很喜欢这种快意的感觉。
偶尔杀出重围会有短暂的空旷,他会侍机换匹战马,再神色坚毅地挥刀杀进南军阵中。
这是勇者的战场。
不仅向前方见不着南军的头,向后面也见不着南军的尾;仿佛被无穷无尽的海水包围,杀退围上前来的一片海水,马上又有另一批海水涌现。
丘福和南军仍是正面相抗,既不能败退敌方,自己也脱不得身。就这样无休无止的纠缠,始终在白沟河附近。
向东的陈真则被南军右部三面包围,因为后者的兵力更多,铺开的战线更长;在两者采取同样策略的情况下,便形成了小被大欺的格局。
又过去一个多时辰,天渐渐暗下。
白沟河东岸百里范围内仍是布满着撕杀的军卒,从上自下俯看,仿佛是一大群为夺食而相互噬咬的蚂蚁。
喊杀声渐渐稀少,但铁器割肉裂骨的声音却显得越发清楚。
伴随着这些瘆人甚至令人作呕的声音,双方军卒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湿润了大地,尸首横陈陌野,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腥味。
朱棣早已闻不到血腥味,已辩不出方向,甚至辩不清敌人;或者说不需要辨清敌人,只要是眼中看到的能活动的物体,只管挥刀砍杀便罢。
自天色暗下后,他身后数千骑兵再也跟不上他的速度,很快便被海水般的南军分割、包围、驱赶……
等又一次杀出一片空地后,朱棣猛然发现自己身后竟然只有三名随卒,这下才猛然惊醒过来。
南军并非像残元那样不堪一击!
再定眼细看,见晦暗的暮色中,被骑兵冲击的南军早没有完整阵形;军卒四处奔跑,或者追杀燕军骑兵,或者被燕军骑兵追杀,一片混乱浑噩。
但数量上的差距可以一眼看清,每队骑兵四周都围着多出数倍的南军步兵;骑兵在冲杀的同时,自身也有不少人翻身落马。
朱棣当即立断,一边大呼收兵,一边拔转马头向北冲杀。稍稍有些意外的是,没用多少时间,他便冲出了敌阵。
原来是他在北退时,南军也开始南撤。
这自然是李景隆的军令传到前方。
李景隆看不到前方的拼杀场景,也看不到朱棣屡经险危,但他知道按照历史记载,此时应该收兵。而且根据随时收到的战报,他确定今日一战已达到预期目标。
左军对丘福部没有多少斩获,但也没有多少损失;右军则早早将张真杀退,算是局部的胜利。
李景隆看着夜色将海洋一般的军卒笼罩,心中踌躇满志。
今日一进已完成,明日一退更是关键,因为那将决定此战的结局。而具体的办法,当然是让朱棣感受到压力的同时,又保证南军有序地后撤。
如此,便可以按计划把朱棣引入翁中,然后来个信手捉鳖。
………..
第五安的袖口微微摇曳,不是被风吹动,而是被内气震荡。
习坎不再如先前那般风轻云淡,而是露出一丝慎重,道:“这倒是想不到啊,不过两三年时间,你便将十三甩在了身后。作为年轻一辈,你确可称之为翘楚。不过可惜,今夜你仍是难逃一死。”
第五安面色平静,道:“男人不要话太多。”
习坎哑然失笑,右手轻拂……
夜色如水。
这是在习坎右手拂出后,给第五安最直观的感觉。
眼前的夜色像水一样流动起来,最初一刻像是一波接一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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