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李景隆乍一察觉时难免大吃一惊,但很快又欣喜起来;确实起了风,但并不大,而且风向竟是由南向北。
他忍不住回头瞟了眼将旗,暗道:“旗杆十寸有余,哪里是风吹得断的?所谓李景隆被风吹败在白沟河的历史记载,应该是野史吧?”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过多理会这是不是野史,毕竟朱棣就活生生地在对面。
两军再遇,撕杀又起。
李景隆的军令已下达到千户一级,今日之战用半力即可,且要作好南撤的准备;朱棣则孤注一掷,下达的军令是全力冲击敌人的中军大帐。
此消彼涨,燕军很快便攻入南军阵中,而朱棣更是率数千骑冲杀到距离李景隆一里之外的地方。
李景隆亦认出朱棣,见其手起刀落、势如破竹,不禁暗暗心惊;正欲提前下令南撤,却又发现异常。
竟是燕军后方似乎有些骚乱。
正自疑惑,已有令骑飞马而来,报道:“大将军,平安部正自敌军后面出现,他愿与大将军前后夹击,大破燕军。”
李景隆心中一动,暗道:“我让平安西渡,不过是为了防止燕军偷袭,既然他现在杀回东岸,看来西岸已无敌军……”
如此念起,他瞬时有些激动,暗道:“计划不如变化快,既然目的就是为打败朱棣,我又何必那么死板?不过,南撤的军令已下……”
李景隆有短暂的犹豫,但斩杀朱棣的诱惑实在太大,终是下定决心:“此时再下令全军强攻显然有些迟,但正所谓机不可失,能今日打败朱棣又何必等到明日?!”
此念如箭出,李景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更忘了自己坚守多日的慎重,当即下令全力攻击;其余各部还要等令骑通传,身边卫队则立即行动起来,冲着朱棣杀去。
朱棣一直关注着李景隆的大旗,见其突然向自己逼近,心中也是禁不住微奇;同时亦察觉身后异常,回头一瞧,竟见着了平安部的旗帜。
朱棣心中微惊,但并不慌乱,立即拨马侧向运行,以避开前后受敌之困境。但如此临时之策,很快让身后的燕军失了分寸,渐渐分散。
李景隆瞧得分明,心中狂喜若颤,喝令左右:“前方之人便是朱棣,杀之有赏!”
周围俱是南军精骑,闻得大将军令后更是勇猛直前;一路亦有不少南军发现情况,便跟着围追朱棣。
驰出数里,朱棣身后仅跟着十数骑;而此时,他跃马上得一个土丘,然后勒马高呼:“燕军援军到矣!”
李景隆差点乐出声来。
历史真有趣啊,原来的朱棣确也遇着这般困境,最终跃上河堤假意招唤援军。可恨那个李景隆竟然信了,胆怯了,从而被朱棣觅机逃走。
此时自然不一样,虽然朱棣所处的位置不是河堤而是土丘,但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使诈罢了!
李景隆从未像此刻这样兴奋,斩杀朱棣的念头也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
他握剑在手,喝令身后数百精骑向土丘冲去,瞬息过后,距离土丘便只有数十步距离。
就在这些,他眼中突然出现一道黑线;不及眨眼,那道黑线便如春笋般冒出土丘,竟真是燕军!
朱棣高呼一声,然后领着看不清数量的燕骑从上自下冲锋下来。
李景隆大骇,急勒马头,向回狂奔;驰出十数步,身后便已传来两军拼杀的声音。
这一反转太过突然,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直到重新跑入南军阵中,才敢瞪眼回瞧。
而这一回瞧,他立即瞠目结舌。
风来了!
微风中有一团淡黄色旋风,极快而诡异地四下飘移;但凡接近的军卒,不分南军、燕军,无不像蚱蜢般向四面弹射开去。
李景隆突然打了个激灵,因为那团旋风没有任何预兆地向他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