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还是山,人却不再。
第五安望着层林尽染的栖霞山,心中怅然若失;静女留在山上,他自己又该去往何处?
先时情形紧张,倒忘了肩头的伤势;此时心中一空,便觉得疼痛难忍。他从来都笔挺得像铁枪一样的身形,现在略微有些佝偻,透散着淡淡的落寞。
其实不想走,其实他想留。
而疼痛难忍的伤口,便是说服自己的借口,他在栖霞山脚下觅得一个山洞歇了下来。每日采草药为自己疗伤,剩下的时间便怔怔望着什么也望不见的山峰。
见或不见,他总知道她就在那里。
如此十日。
这日清晨,他发现伤势终于不能成为自己留滞的理由,只得暗道:“我已两次失信于静儿,此次却是再不能犯下过错。既然在此地也见不着她,倒不如遂了她的意去看看想得美,也算兑现了对她的承诺。”
一想到想得美,第五安觉得真应该去看看,毕竟当日让徐妙锦送其回万山门后,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
最后望一眼云蒸霞蔚的山峰,他暗自安慰自己一声天涯若比邻,然后毅然起身西去。
数日后到了荆州,他又睹物思人地想起了湘王朱柏;二人相交中,到底是朱柏关照他多于他关心朱柏,如今物是人非,难免由愧疚而生伤感。
虽然早知道朱柏会自焚于火,最终还是没能挽救他,这唯一可以说明的,便是自己真的一事无成!
再联想到眼下的战事,第五安越发兴意阑珊;让历史沿着原有的轨迹走下去的目标,真不知道是否能实现。
天渐渐黑下,第五安坐地路边凉亭内,看着无边无际的夜色,觉得自己很渺小。
他甚至想过,自已本是隐宗弟子,实不该参与到这场同袍相残的战争中来。至于历史和现实的差别,说到底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
恍惚间已至夜里亥时,一只萤虫从他眼前飞过。
第五安看着那点微弱光亮,不由自主地一怔,忽地想到公审鲍余时那块不知来源的纸块。
但此时他并没有想着是谁射来的纸块,而是想着纸块上的内容。
妄自菲薄?
良久,他长吁一口气,暗道:“我有过妄自菲薄吗?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尽力而为,实在是技只如此,应该与妄自匪薄没有关系吧?”
正自困惑,夜色里忽现十数道疾驰的身影。
第五安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身体却本能般一跃而起;他略略定神,然后向那十数道身影迎面掠去,口中喝道:“来者何人?”
话音落下,双方便只距二十余步距离。
对方显然不防夜色里突然有人出现,虽然并未有人回答第五安的喝问,但猛然停下、又相互侧头的身形动作,却表明其甚是惊慌诧异。
第五安心下生疑,道:“在下第五安,你们是谁,又到哪里去?”
半晌,对方人群中忽地冒出一道声音,说的虽是大明官话,但听着甚是生疏:“阁下就是第五君?我们是大内将军的手下。”
第五安一怔,道:“你们是大内义弘手下?”
对面上前一人,抱拳道:“果然是第五君,我是小犬一郎,上次在七老图山曾与第五君见过一面。”
此时天虽黑,但有星月,第五安细细瞧去,见面前之人果然有些面熟,断定对方并没说谎后,不禁奇道:“小犬君,大内义弘不是领着你们开辟根据地去了吗?你们怎么又会在这里?”
小犬一郎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总归是好事。大内将军依第五君之策,回倭国后立即着手建立根据地,原先的五千人马已发展至两万有余。但足利氏从未放松对我们的镇压,尤其是最近数月来,双方屡有交战,我们虽然胜多于败,但军队人数却远逊足利氏,大内将军认为眼前急需身怀奇技的能人,又知美随黄上人所学堪奇,便想让她回倭国相助……”
第五安听小犬一郎侃侃而谈,半晌才恍然自己曾给大内义弘出过主意;但当时他只是信口一说,实在没想到大内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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