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重重拍了一记少年肩膀:“好小子,不错、不错,我很欢喜你!”
宿平受了他这一下与年龄颇为不符的大力之后,咬牙切齿,忽道:“我看老爷爷你……才是呆子吧?”
老头横眉怒目,抬手欲打。
宿平连忙举手求饶:“我意是说,谁见过有人会把五两银子的全身家当起手就‘一包烧’的?”
“哈哈!我很有气魄吧!”老头突然转怒为笑,变打为抱,一拽宿平肩膀道,“走!咱们回家吃饭!”
“好勒!”宿平随口应道,旋即又觉不对,愕然止步道,“去谁的家?你家不是烧了么?”
“我家是烧了,自然是去你家了!”老头一脸“就该如此”的表情。
“说了我家不在衡阳,我也是暂且寄宿这里的呀。”宿平忙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回去知会一声嫂嫂,然后送你去城外老家,这五两银子应够盖间房子了。”
“那得多久啊,我不去!”老头不依道,紧抓宿平肩膀不放,“我已看上你了,你得给我养老送终,反正我已时日无多了,房子盖了也是白盖,不如省钱买口好棺材!”
“不妥、不妥!”少年摆手。
老头霎时语带哭腔:“好狠心的娃娃呀!你看我的腿!你怎么忍心哟!”
说着,放开宿平自行前走几步,却是一步深一步浅。少年此刻才蓦然发觉他的左腿明显跛脚,暗忖早前拉他进出赌档时,都极为匆忙,确实没有看清。不由生出一丝同情,却仍摇了摇头:“老爷爷,这……真是不妥呀……”
“这也不妥、那也不妥!”老头收起哭腔,斥了一句。接着又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只有使出最后手段了!”
朝宿平勾了勾手指。
少年上前。
老头凑唇附耳,轻声道:
“你若不从了我,我便把你那晚和一个道士偷偷摸摸翻爬别人院墙的事,抖搂出去!嘿嘿……”
宿平闻言,大惊失色!
“你……看错了,那人不是我。”宿平差点就承认了下来,幸好改口及时。
岂知老头的下一句话,立刻让他缴械投降:“后来你又换了一身衣服,看人下棋去了,是也不是?”
少年见他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却也做不出杀人灭口的勾当,情知刚刚当了半日的赌场“煞星”,偏偏现在自己给人制得服服帖帖,于是腆脸讨好道:“老爷爷,原来你也在场呀,怎地也不打个招呼?”
老头得意洋洋,揶揄道:“嘿嘿,口不对心,小娃娃既爱说谎,还会打岔哩。”
宿平偃旗息鼓,哀声道:“好爷爷,你待怎样?”
老头还是那一句:“你带我回家。”
少年被他降住,还能有什么法子,沉吟了半晌依旧束手无策,只得叹道:“好罢……不过带你去了之后,须得听我的,毕竟不是自己家中。”
老头笑逐颜开,连道:“晓得、晓得!那咱们快点走吧,老头子中饭都没吃,肚子已是咕咕叫了。”
宿平一边领路,一边苦思如何向姚山凤一家解释,便问:“老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随口道:“我姓继,承继的继。”却不说出名来。
《百家姓》与《三字经》乃必诵之文,是以宿平疑道:“有继这一姓么?”
老头道:“我便活生生地在你眼前,怎么地就没有继姓了?小娃娃见识太少哩!”
宿平无言以对,只能苦笑,心中点满香炉百盏,向天祈祷,让邱叔叔快些回来吧!
又怕等会儿叫姚山凤看出破绽,硬着头皮一路与他统划口径。却惊异地发觉这老头不仅力气奇大而且腿力更健,虽颠着只跛脚,但半分不落少年,就连原先死灰般的面色亦是焕然一新,血气红润堪比精壮之年。
到了离侯志家的皮革铺门口几步,宿平正要停下与老头再对质一番,岂料对方抬腿步就迈了进去,吓得少年急忙抢上。
店里没有客人,姚山凤正在缝制皮具,见宿平回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再把目光落到了老头的身上,问声:“这位是?”
宿平实在怕了这老头,赶紧先道:“这是我老家村里的继爷爷,只身来衡山拜佛,正巧被我撞见,他在衡阳方圆没有熟人,于是想邀他……想邀他来家里小住几日。”少年皮薄,且又心中有鬼,说至最后已是吞吞吐吐,耳根发红。
姚山凤白了他一眼,嗔道:“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接着转向老头笑道:“老先生放心住下便是,别说几日,便是几年也无妨!”
少年暗叫“完了!”
就听继老头果然道:“我当真要住个几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