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詹纳司冷笑连连,却是头也不回,只对前面邱禁喊道:“邱副都头快些!我要赶上你啦!”说完亦是落掌,“啪”地一记脆响,打在马臀。
邱禁不甘之下,倒激起了一层野性,直接将手中三弦弓朝后狠狠一拍,那马儿加速奔走。
“这宿平怎么回事?不但射飞了靶子,还在那里乱叫一通!”
“我也不知,许是急了,终归是个少年!”
“哎,看样子,这场比试詹都头赢定了。”
“八九不离十了。”
邱禁前头越快,宿平后面越急,抖起一枚竹箭搭在弦上,一边戒备着詹纳司,一边叫道:“邱叔叔,小心!”
邱禁如今满脑只念着最后那箭,一意孤行之下,哪里有闲去理会宿平,只当少年提醒自己莫再出错,刻下捏出一箭,用攥出汗渍的手掌,死死扣弦开弓,侧身向靶。
詹纳司举弓。
宿平举弓。
马头齐靶!邱禁出箭!
詹纳司左手定住箭身、弓臂,右指微张!
又是一声马声嘶咧!却是比刚才两声惨烈数倍不止!
邱禁之箭飞梭若影,一头扎进第三箭靶之心!
詹纳司胯下之马陡地一个刹步!高踢后蹄,直将马上之人向前掷飞了出去!他座下马儿的屁股上,赫然插着一柄深入骨肉的竹箭!
宿平果断将弓一扔,两掌猛拍马背,倏地两脚凌空踩向马鞍,再又一个借力,敏捷地向前翻出两个筋斗。卜一落脚,径向地上的詹纳司扑来。
詹纳司虽在灰头土脸之际,但也不失警觉,眼见宿平面色不善,赶紧后跳一步,“锵”地抽出佩刀,喝道:“大胆!”
“且慢!”邱禁此刻已然勒步,回头一望之下,大惊失色,跳马几步匆忙赶了过来!
詹纳司速道:“邱禁!他今日意欲行凶!若是失身刀下,休要怪我!”这货果然狠辣!嘴里边说,手中寒刀边就真个砍向宿平。
宿平骂道:“怕你个鸟!”却是一拍腰间,旋即抽出一箭,回头朝一旁詹纳司丢弃的竹弓掠去。
“住手!”邱禁及时赶至,一把抱过宿平,扭身后撤几步,护在少年前头,对那冲来的詹纳司叫道,“詹都头不可!”
“放肆!”却是沈朗等人来了!
詹纳司立刻收刀,指着宿平向众军官愤然道:“这小子想要杀我,下官只好自卫!”
宿平斥声回道:“放屁!明明你身上藏了暗器!——邱叔叔放开我!他陷害你!我要搜他的身!”
众军官愕然,齐齐望向詹纳司!
沈朗与邱禁却是眉头一皱,后者露出恍然之色。
詹纳司冷笑道:“好一口伶牙俐齿!明明是你见自己落了下风,用箭射翻我的马,还血口喷人!——罢了!下官请诸位大人作主!”
这番话一出口,顿叫大多数军官点头连连,皆是以为宿平年少,沉不住气。
陈观察使则一脸肃然,向宿平道:“可知你这般作为,简直就是画蛇添足、自取其辱!”
宿平正待开口辩解,却听陈观察使又加重口气道:“名额其实还有两个!是我等有意让你们三人竭尽全力,这才谎称一个!——若是三人俱佳,我等再保一个名额,又有何难?”
邱禁、宿平同时剧震。实在是真正的晴空霹雳!
詹纳司这一招,可谓极尽阴险狠毒!
禁军的名额有两个,詹纳司在下场之前,自然以为有一个是自己的……却是没有想到,竟连宿平都比他强上太多!如此一来,便索性在前两关,端足一副“老子留了一手”的模样,更在步射之后,向沈朗请了一计——将两个名额说成一个名额!……詹纳司料定邱禁与宿平必然左右为难,必然会有一人故意装作不济,而且必然是大大的不济!——因邱禁虽说好似无论臂力、弓力,都立于最强之地,但宿平以其年少之资,更是大放光彩,是以在众位禁军军官眼中,却是都对后者寄予更高的期望。宿平要想让邱禁拔得头筹,必要在马射这一关,佯落个一败涂地才行!——这样一来,便就连詹纳司也稳坐第二名之位。但詹都头还不甘心!——却是因为禁军的考核,关乎到日后官职的分配,他若想在进入禁军之后,依然压着邱禁一头,须得在马射上争到这个第一才行,方能叫人觉得前两场实是自己留了一手——是以他惯藏的暗器伎俩也出场了!
这时沈朗插道:“你这娃娃!为何如此心急?本来陈观察使已安排好三人同时进入禁军。现在可好!——教人如何下台?”说罢,恨铁不成钢地拂袖转身,却是走向了詹纳司,好似关怀备至地左右拍了拍他沾满泥土的衣服,道:“你没事吧?”
詹纳司迅即抓住沈朗的双手,激动道:“多谢大人挂念!下官没事!”
陈观察使站在邱、宿二人与沈、詹二人之间,宿平被他隔开了视线,邱禁却能看到。
邱副都头此刻盯着詹纳司与沈朗四手的目光猛然一颤!正想要开口,却又忍了回去,面色一阵抽动,惨白了下来!
宿平没有察觉邱叔叔的异像,却是开口向陈观察使道:“大人!我眼下也不管几个名额了!总之,请你相信我,他确实藏了暗器,陷害了邱叔叔!——你去搜他的右手袖口便知!”
陈观察使眉间一拧,喝道:“有完没完!詹都头好歹也是个军官!岂能由你这小儿信口雌黄!——你扰乱禁军考场之事,我还未……”
“陈大人!”
詹纳司这时踏前一步,凛然道,
“下官任他来搜!只求一个清白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