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的称呼已经改成了“霖玉”,盘膝而坐的长儒略显无奈,他不相信面前之人会猜不出此中要害,却也只轻淡笑着,实话实说:“为了隐瞒堇王”
堇王与靖安王同为已故兰妃所生,两人感情深厚。若说靖安王为长儒寻一个死刑犯可瞒过任何人,却唯独瞒不了心机深沉的堇王。
他不待祁霖玉再问,已准备将思虑侃侃相告。“江浅毕竟是江氏遗孤,堇王乃是离父权近者,儒不希望有朝一日,这个孩子成为有心人争权上位要挟堇王的筹码。”
这话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他还要防着堇王利用江浅来筹谋布局。
祁霖玉笑而不破,正要问他为何不怕自己将事情泄露出去时,长儒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而且,长儒得知,王爷似也在寻这个小白龙将军。”
一语道破,祁霖玉眸中黯沉,但脸上却现出洒然一笑。想来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密谋,竟被一客卿先生当众点破。
祁霖玉自嘲道:“先生果然神机,不知玉哪里出了披露。”
长儒将目光落定在案上画像处,苦笑道:“儒并非窥探了王爷的玄机,只是儒知道一件陈年旧事,和王爷有关。”
长儒缓缓抬起头,正对上祁霖玉黯沉的眸子:“四年前,东境太子府,王爷或许已经与江浅有过一面之缘,虽然,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
对心思深沉的人物而言,任何隐晦的辞藻都属无用,往往敞开了说的话,更显真彰。
长儒先生虽被世人尊称为“先生”,学的可不是泛泛经书,令其融会贯通的其实是圣学大道。如今太子府的名客卿知章便曾受他一语点化,最终在人才济济的京都有了不凡之席。
思及此,祁霖玉忽然一笑:“玉深知先生心法超然,竟不知先生在玄机之术上也有造诣。”
长儒摇头苦笑,瞳孔中常年似雾弥漫的视线似忽然散了,用一种清明的视线看着靖安王,诚然说道:“儒若懂玄机之事,亦不会在此相求,其实那若王府当夜之事,乃自江浅亲述所知。”
祁霖玉脸上的表情忽然尽数收去,他第一次在长儒面前露出过居高临下的神态,那一瞬间长儒只感觉这人的眼底深沉如海。
长儒起身,在祁霖玉身侧撩袍拜倒,“王爷从前不是一直怀疑长儒出身,如今长儒便如实相告,儒乃十九年前承平侯府出走的进士及第沈宏儒,羽驰军名镇东境的三夫人便是儒之亲姐,江浅乃儒之外甥……女。”
“什……什么?”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靖安王,竟然惊得站了起来,他瞳孔里明明灭灭数次,最终闪出一簇暗火:“你刚才说他是你的外甥……女?”
不怪祁霖玉如此反应,想当初长儒在姐姐口中得知真相时,直吓得从椅子上跌坐在地……,那个只令男儿为之逊色的小白龙,的的确确是他的外甥女。
祁霖玉一手扶住座榻扶手,缓缓坐回到案边,神情却千变万化,当年他与小白龙江浅在东境那若王府里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们同取那若的狗命,还为“该被谁手刃”而计较过,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孩子,下手的狠绝却胜于男儿……所以,他从未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