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着,若是自己真的时日不多,便去和北宫家解了婚约。左右芙蕖已是将死之人,又何必再拖累楠哥哥……”
“芙蕖也曾想过自己会有出嫁的一日,但从前,我对和楠哥哥的婚约一直是反感的。一想到要加入北宫家,我心中就有些幽怨。为何我夫婿不能让我自己选择?为何那个人一定要是北宫楠?我时常这样想着。虽然楠哥哥并不是一个讨人厌的男子,可我……可我心里却一直堵着气,怎么也没有办法看到他的好。我一定是有些可恨的吧,多少长安女子及梦寐以求的夫婿,却被我如此嫌弃着。”
“不可恨,不可恨!”蔺芷蘅摇着头哭喊,“芙蕖这么善良,这么温柔,又怎么会……怎么会可恨?”
芙蕖无力的笑了笑,却使面色显得更憔悴苍白了。
“可后来,我却又渐渐憧憬起了自己凤冠霞帔,皓齿红唇的那一日。也是,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羡慕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深情。”
她又咳了几声,将语气放的更低更缓了些,“况且楠哥哥从未强求过我什么,又待我始终如一。兄长……兄长也曾说,楠哥哥是个好人,教我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我就想着,若是嫁给楠哥哥这样一个人,也终究不是什么坏事。他定会待我很好,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长姐,我这样的女子,是不是便叫做‘善变’了?”
“没有什么善变不善变的?没有。芙蕖是个好姑娘,一直都是。”
“可我却终——”话还没说完,她便再次剧烈的咳了起来。
这一次,芷蘅慌张的替她抚着背顺气,又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芙蕖咳了好一阵,抿了两口水之后总算是稳了下来。
她闭上眼,缓缓吸了一口气,才重新道,“很久之前,闻笛就说过,我的病无法治好的,他也怪过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是他又有什么错呢?也只能怪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
“长姐,方才……你骂他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要打应我,日后不能再那么说了。闻笛他对我的病,一直尽心尽力,你那般言论,终会使人寒心的。”
蔺芷蘅含泪,“好,我答应你,我再也不那么说了。”
“姐姐,我累了,想休息了。”
芷蘅握了握她的手,体贴的替她掖好了被子,“好,你好好睡一觉,咱们明天去看桃花。”
“好。”
她合上眼,静静的睡了过去。
梦里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一切。
衡止轻轻关了门,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她关门的声音很轻,没有引起面前那个背影一丝的注意。
是枫桥,他就背对着那扇门,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
衡止看得见,他的肩在颤。若她此时走到枫桥面前,就能看到一个不停的流着泪,却又一直用力的捂着嘴的满脸青筋的少年。
他和她一样,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衡止就静静的站在枫桥背后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弟弟真的只是个孩子,脆弱的孩子。
后来枫桥站起来走了,但阳光下那片被泪水砸湿的地,还没有来得及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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