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太太,我们还往舒云院去么?”映荷走了之后,贾敏半晌都没有动静,虽然见贾敏脸上神色不定,芷芳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去,为什么不去?”她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凉意,在迎面而来的晨风中显得更加幽深。
到了舒云院,贾敏就径直的进了陈嬷嬷在的那间厢房,隔着一扇窗,正好能看到周姨娘产房的门。
而产房内此刻除了两个产婆,还有周姨娘的两个贴身丫头彩云和彩霞,她们两个是周姨娘进门时跟着一起进来的。本来生产的时候除了产婆也不能有其他人在,但是周姨娘坚持要那两个丫鬟待在产房里,连产婆都由着周姨娘自己请了,更何况是周姨娘自己的丫头。
只是彩云和彩霞到底是未嫁人的姑娘,也不好杵在血腥的产房里。那两个产婆便让她们在外间,隔着一道帘子守着,也帮着换热水。
彩云还算是镇定,彩霞早已经被周姨娘的惨叫吓得涕泪满脸了。
隔着一道帘子,她们也隐隐闻到血气冲天的腥气。那个姓刘的稳婆又端出来一盆血水,彩霞终于支撑不住,躲在墙角干呕了起来。
彩云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到底倒掉了多少盆的血水,她只能感觉到姨娘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弱了。
“彩云,彩云……”她刚进门,就听到帘子后面姨娘嘶哑的声音,“太太,太太怎么说?她说是留大还是留小?”
“姨娘,太太说,让您,让你自己决定。”彩云的声音里透着控制不住的恐慌,她努力的抑制住喉咙里呜咽的声音。
这句话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姨娘浑身大汗的倒了下来,就连越来越剧烈的阵痛她都觉得离自己原来越远。
她防着贾敏平日里在她吃食上做手脚,连香也都不熏了;防着会有人在暗地里暗算她,越加只是待在自己屋子里,连下床走动都少;防着贾敏容不下她儿子,她连产婆都让娘家人张罗着千里迢迢的从外地醒了过来。
却没想到,千防万防,却卡在了自己生产的那一关。周姨娘嘲讽的笑了一声,一步错,步步错。
当初林老太太心心念念让她做妾,也是因为陪着老太太上香时,那师太说她面相宜男。她想着林老太太不喜欢贾敏,虽然她是做妾,但是有林老太太看护着,日子绝对比小户人家的主母还要风光些。
只是进门的第二年,林老太太就病故了。贾敏七年无嗣,她是一天天的在看着笑话,只要自己怀了林家的骨肉,就连贾敏也要退一射之地了。只是贾敏骨子里是个善妒的,怀第一胎的时候,就咬着牙把自己的丫鬟开了脸,宁愿抬举自己的丫鬟,也不肯顾念一下她。
两年之后,皓哥儿也出生了,她更着急了。毕竟她也不年轻了,将来无子嗣傍身,这一生都要看着贾敏的脸色过活了。
好在她终归还是幸运的,竟然在快要死心的时候怀上了,还是在娘家请郎中把出了脉。她和全家商议了一番,便想着瞒住贾敏再说。四、五个月的时候,她又借口回了娘家一趟,那郎中说有几分把握是男胎,她便不管不顾的相信了。
虽然她久不到上房走动,但是却知道皓哥儿从娘胎里带出了病根,身子骨弱的很。太太和老爷年纪也大了,只要皓哥儿出了什么意外,林家还不是她儿子的。历来她们这些姨娘都是子凭母贵,将来要是自己儿子做了官,她也能挣个诰命当当,不用再看贾敏的脸色。
心里攒着这件事情,一把邪火越烧越旺,终于还是和全家合计着做了那件事情。
太太多半是知道的吧。周姨娘双眼无神的看着青色的帐幔顶端,心中的不甘却越来越想膨胀汹涌而出。不管是留大还是留小,只要贾敏开了口,则必然会给人留下话柄。却没料到,她却把这个问题轻轻的踢了回来。
“姨娘可要想清楚,要是您走了,留下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该怎么办?”彩云隔着帘子,声音很低,却是一字一句的敲进了周姨娘的心里。
是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即使她保住了孩子,以贾敏的性子,多半是要报复在这孩子身上。
周姨娘咬了咬牙,眼色蓦然之间沉了下来。
“姨娘,林夫人可是让你自己选呢,你可选好了。”那王姓的产婆听到彩云的话,见周姨娘似乎还算清醒,便说道,“姨娘可要快些,要是再迟了,大人也是会有危险的。”
另一个产婆姓孙,是杭州城里这一行做了几十年,本来是不想千里迢迢的过来的,还是周姨娘的哥哥许下重金,才勉强应了。现今她站在周姨娘下边,那王产婆也是在她手中打打下手。
“林夫人既然说了让姨娘自己选,姨娘就赶快选吧,时间拖长了,我也没有办法了。”孙产婆的手在周姨娘身下动了动,周姨娘只觉得一阵绞痛袭来,差点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