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泽这片云遮雾绕,终年只有在雨后才能一窥阳光的大地上,所有的寨子地名大多以“阳”字命名,即表达了蛮荒人对阳光的渴望,也希望借助“阳”字镇一镇遍地的阴气。
粟阳寨位于荷泽西南盆地的北方,依山傍水以盛产甜美的粟米而闻名。
这是一片构筑在一座高达三十余丈山腰上的寨子,几十栋的木质二层建筑被一圈构筑着高台的木栅栏围住,尖尖的房顶上涂满了桐油,一颗颗挺拔的冥松萦绕在寨子周围。在寨子下方山腰至山脚是成片的梯田,一条小河流经山脚下,上面三座巨大的水车转动着日夜“咕咕”作响,与山丘后方那一片金黄的稻子在微风的吹拂下的“簌簌”声,共谱出一片田园丰收曲。
“真是一座世外桃源!”阿大微眯着眼睛站在栅栏上方的木台上,看着山上山下成片的成熟待割的稻子,心里已经憧憬到了那香喷喷的白米饭,阿大虽然穿着黑色带兜帽的剑巫袍,可是他更愿意穿着简短的农服,下去割稻子而不是挎着一把未沾人血的剑器在这里放哨。
阿大靠着高台的栏杆闭上了眼睛,是的他在回忆。出生成长于雾泽的阿大一直认为自己只有记忆而没有回忆,回忆都是回味美好的事情,而来到粟阳寨之前,阿大很难在自己二十几年的岁月中找到什么美好的事情来回味,如果躺在母亲怀里吃奶时他还记得的话。
“雾泽,那是地狱”看着下面够整个寨子吃一年还有节余的稻子,阿大想起了在雾泽过的那种含髦茹血的日子,那是一种原始的野人般的生活,所以很多蛮荒人都愿意离开深山,来到荷泽这片经常遭受剑修袭扰的大地上,只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像一个人,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年或者几个月。
于是阿大知道了,所谓的回忆,就是在你过的好的时候,来想起那些过的不好的日子,以便让自己更加珍惜得之不易的现在。
一阵寒风袭来,让阿大打了个冷噤,他睁眼暮然回首,看到的是一道飞泻而来的剑光,他惶恐的捂着自己喷血的咽喉,睁大眼睛想要在生命的最后看看剑修隐身在哪里,只是下方出了随风摇摆的稻子什么也看不到,而在更远的几座山丘上,隐现了密密麻麻成群身着高领剑袍的剑修。
他的瞳孔开始收缩…“剑修”
鲜血与声音一同从阿大张开的嘴巴中迸射,一头从高台上栽落的阿大翻滚到稻田中,在意识消散的瞬间,抓住一把金黄的稻子揣在胸前,然后他陷入了亢长梦境,他梦到自己背负着整整两袋白亮的粟米回到了梦泽,他看到了啃树皮吃地衣骨瘦如柴的妹妹欢呼着奔向了他,她面容枯槁的脸上那一双明亮亲切的眼睛却永不退色。
死不瞑目的阿大依然瞪着眼注视着上面的寨子,这里是他梦之伊始的地方…
他是否还能看到超过三十余剑修从藏身的稻田中向着寨子飞纵而起的身影,他还能看到寨子内飞起的擎天鹤和告急的鹰鸽吗?还有那剑巫慌张着施展的毫无准头的火焰…
最后,火焰点燃了他身边稻子,连同他的尸体一起焚烧。
这里,是菏泽。
是一个不该存有任何梦想的地方。
只有血与火,以及交织了百年,那浓的化不开的仇与恨
这是云辰二次入荷泽的第十天,从盆地的东北转向北方这段路他们走了整整六天,剑巫的袭扰随着寨子的稀落也逐渐减少,她们行程放缓的原因是因为北方的寨子都是以务农为生,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元兽或者灵药,剑修能很难在这里获取到兑换贡献值的物品,所以就少有剑修会过来这边,也就没有了路,这一路上他们都是在长着密集荆棘山丘之间,或者水潭泥潭边劈林开路走来的。
此刻云辰正站在距离粟阳寨两里外的一座山丘上,看着火光熊熊黑烟滚滚的粟阳寨神色不动。他以及他身后霓裳等人的包裹,在他显露“杀蜂”绝技的第二天启程时,已经被洪二一行求着喊着接过去了。来到这里后,因为寨子的实力原因,剑巫们的巡防力度已经大幅减弱,加上他们又是昼伏夜行,现在变成了她们来偷袭剑巫。
罗贯充分展现了一个极宗首席大弟子的底蕴,首战他不再指挥所有的剑修一拥而上,而是尽起三十余精锐剑修,先行利用夜色的掩护潜伏到粟阳寨下的稻田中,等到第二天天亮大队剑修抵达周围后,再突然袭击寨子。
粟阳寨内能施展法术的剑巫不足三十,而且大多是些法士境界的剑修,等到赶去增援的三百名剑修进入粟阳寨时,粟阳寨三百余人已经被斩杀一空,只留下一片寨子和那一片成熟待收的稻子。
“为什么要这样?寨子里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啊”霓裳不忍看到这一副惨状,偏着头紧咬着嘴唇。
“生存,就是杀死别人让自己活着。”云辰无法回答,如果只有一种选择,是他他也会毫不犹疑选择从这里动手,但是对他来说这不是唯一的选择,对罗贯来说才是唯一的选择。
远方的寨子里传来了剑修们欢呼的声音,因为他们创造一个奇迹,以零伤亡攻陷了一个寨子,这是开阳关剿巫以来绝无仅有的这个事迹必定会被三大神宗载入开阳关史册,以鞭挞鼓励的幌子蒙蔽后来剿巫的剑修。
罗贯长身而起落在粟阳寨最高的一座木台上,英气逼人的他用力向着还等在外围的大队剑修挥舞着手臂,示意他们可以进来参观他首战的功绩。
“好了没有?”宏兴见所有的剑修都向着粟阳寨跑去了,只剩下他们这一队二十余人,着急的向着拿着一把小刀正在雕刻着一个木头的云秀催促道。
宏兴要雕刻的是一个木鱼,虽然云秀长了这么大都没见过木鱼的样子,不过在宏兴比划了一番后,心灵手巧的她雕刻出来的木鱼倒也像模像样。
“宏兴师兄怎么突然想要敲木鱼了?”看着宏兴收起木鱼带着洪二等人跑向了寨子,一路上只看到宏兴吃肉喝酒的霓裳差点都忘了宏兴还是个和尚。
“因为他需要一张慈悲的面具,来做龌龊的勾当”云辰拉着霓裳跟上,一路上,他都是这样,揣着聚元塔始终如一的走在最后,霓裳就像忘记了宏兴是个和尚一样,已经逐渐淡忘了云辰带领她们走向莫阳寨时,他始终如一走在最前方的身影。
罗贯领着长孙垣皇浦甄无涯等人,站在粟阳寨的门前,接受着每个进寨的剑修们的祝贺,先不管攻下这个寨子的意义有多大,毕竟首战告捷,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恭喜”姗姗来迟的云辰抱拳道。
一直等在门口,终于等来了云辰“恭喜”声音的罗贯等人笑了,罗贯拉着云辰走向寨子笑骂道:“恭喜个屁啊,作秀而已,你就别来寒酸我了。”
“我以为你们想听到我对你们说恭喜。”云辰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罗贯他们的那点虚荣的小心事。
“恭喜”皇浦津走到皇浦甄皇浦志这两位南离宗首席大弟子面前,神色不自然的抱拳说道。
事实上皇浦甄皇浦志一直在找跟皇浦津单独碰面的机会,现在终于碰上了,携着刚刚获胜的余威,皇浦甄大声喝问道:“皇浦津,你暗中拉走了我部分南离宗弟子去跟随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天你给我说清楚”
面对两位同门师兄气势逼人的质问,皇浦津显得相当的沉着,“这件事情,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们大可等回到宗门后,禀告掌教交由掌教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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