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野棠拿茶杯的手有点抖,问:“阿姨,我刚才听我们前台小姑娘说,您爱人他……”
阿姨笑着说:“是。我爱人老焦他年轻的时候肝就不太好。前阵子医院确诊了,肝癌晚期。医生说,可能也就是这一个月的事了。所以呀,我才急着要找你帮我圆这个梦。要说呀,他得的这个病也跟我要帮他圆的这个梦有关。”
阿姨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始终显得很平静。平静的让侯野棠有点想哭。
前台小姑娘看侯总好久没有说话,就问阿姨:“阿姨,您能详细说说您要圆的这个梦吗?”
阿姨:“好。我就详细着点说。这件事啊,说起来有点话长。你们小年轻的别嫌我老太太啰嗦。”
阿姨开始讲起了她要圆的这个梦。
原来,焦裕录曾经有个女儿。因为工作的关系,焦裕录和阿姨结婚的时候都已经属于大龄青年。生下这个女儿的时候,都已经是三十多岁了。
他们的女儿小名叫妞妞,一张圆圆的脸蛋,一笑就露出一对小梨涡。声音甜甜的,每次喊爸爸,焦裕录都笑的快要化了。焦裕录拿女儿就像自己的心尖,不管工作有多忙,只要能挤出一点时间,他都会亲自去幼儿园接送女儿。
可就在妞妞三岁那一年,有一次焦裕录带她去商场买气球,就在他挑选气球的时候,女儿被人贩子抱走了。
焦裕录几乎七天七夜没睡觉,开着一辆警车绕着辽阳各街道,一圈一圈的找。辽阳找完了就到郊县去找。整整七天七夜,最后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昏迷在车里一天了。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焦裕录几乎处在半停职的状态,全国各地疯狂的找女儿。那段时间,只要焦裕录一出去找女儿,阿姨就担心他再也回不来了。阿姨就求焦裕录,再这样下去,恐怕女儿没找到,连她这唯一的亲人也没了。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她怕她没办法坚持下去。
焦裕录就停了下来,开始疯狂的工作。他想用疯狂的工作来忘记自己的痛苦。但只要听说哪里破获了拐卖案件,无论在哪里,他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但二十几年过去了,女儿妞妞一直石沉大海。
多年的心里折磨,加上没日没夜的疯狂工作。焦裕录的肝脏最终不堪重负,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肝癌晚期。在阿姨的要求下,市局上下都保守着秘密。老局长只跟焦裕录说,医院检查他的肝脏有些炎症,让他必须好好静养。特批加命令的让焦裕禄回家静养一段时间。等养好了,再回来向他报到。
于是,焦裕录很不情愿的回家静养,但已经完全不适应闲下来的生活,于是就开始盯上了侯野棠。
侯野棠完全没想到,外表刚强坚毅的焦裕录大叔,原来还有这样一段令人心碎的坎坷遭遇。听阿姨讲述中的好几次,侯野棠都抑制不住的偷偷的摸眼泪。旁边的前台小姑娘早哭的眼窝发红。
此刻,阿姨笑着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唯一就怕一样,就怕自己万一哪天得个什么病,这要是走在我家老焦的前头。真不知道他怎么生活下去。所以呀,不怕你们笑话我迷信。我经常的一个人偷偷求老天爷,求老天爷呀让我比我家老焦晚走一步。哪怕只比他晚走半天也成。他这辈子呀,自己折磨自己,活的太苦。临走那天让我好好伺候他,让他舒舒服服的走。所以呀,我必须要活的硬硬朗朗的!你说是不是小伙子?”
侯野棠不敢看阿姨,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滴。
阿姨扭头看着窗外广场的方向,笑的很满足:“可能是我的祈求灵验了,现在我终于再也不用担心我比我家老焦走的早了……。我终于可以安心的等那一天,我好好的伺候他走……。直到呀我知道有你们这样一家公司,还可以帮那么多人圆梦。所以,我今天也来求求你们,能不能也帮我和我家的老焦圆个梦。不敢奢求太多,哪怕在他临走前,就看一眼我们女儿现在的照片,听一句她的声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哪怕明天就走了。我和我家的老焦也知足了。帮帮我们好吗?”
说到这里,一直微笑着的阿姨终于涌出两行眼泪。
侯野棠哽咽着使劲点点头。
当侯野棠睁开眼睛的时候,在公交车的玻璃窗上看了看自己的影子,19岁的刘二力一脸的青涩中隐约着一股极富潜力的猥琐气。玻璃窗上方贴着公交路线图,显示这是一辆从郊县开往市区的公交车。
此刻刘二力站在那里,正一手紧紧抓着吊环,一手扶着一个座位靠背,貌似很挤的样子。可当侯野棠往左右瞧瞧的时候才发现,满公交车上加他也就五六个人,大把座位空在那里。
再一看手扶的那个座椅上面,坐的是一位熟女少妇。脸上厚厚的一层粉,口红擦的就跟摸了两管儿红鞋油。可能刚生完娃,一对胸脯高高鼓起,随着颠簸的车厢,上下一抖一抖的。我靠!我们19岁的小力哥口味可够重的。
现在是1995年乙亥,秋。
侯野棠这次瞬移过来,是要帮焦裕录大叔和阿姨完成心愿的。他知道,想要阻止大叔的女儿不丢这个已经发生的过往事实,已经是不可能了。但他可以回到妞妞被抱走的那一天,还原当时的情景。从而跟踪到抱走妞妞的人贩子。这样一路追查下去。他就能最终知道妞妞现在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促成这一家三口的团聚。
但侯野棠也想过,这件事情已经过去20年了。20年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万一妞妞已经不在了怎么办?但这种悲观想法很快就被习惯自嗨的侯野棠给屏蔽了。他坚信,妞妞一定还活着!而且一定能跟大叔和阿姨团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