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被焚烧了以后,看守院里的宫人纷纷都散了,换去了别的宫苑,一这儿一如往日的那般荒凉。
偶尔有几只乌鸦栖在房屋上,如同他还在一般,静等他的诉说。
渊著随着曼纱华跨进了空庭院,那日的打斗一一在目,只是不想这件事这么快就会有了了结,原以为那一剑算是替曼纱华换清了,却不想日后的事情更加的惨烈。
泪不争气的又簌簌的流下,曼纱华跪在地上,向着那日和苏鹏一起练习过的那件房间,磕下了头去,“哥哥,对不起,最后没能如你的愿这样再叫你一声。对不起,哥哥,华儿不该使小性子。”
空庭院的一切一如往日,只是少了些人罢了,睹物思人,物是人非,大概也就这么个理儿吧。
渊著扶起曼纱华,陪她在空庭院走了一圈又是一圈,直到天大亮,屋顶的乌鸦扑扇着翅膀飞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树枝上那些聒噪的麻雀,叽叽喳喳,仿佛再说些什么似的。
临走时,曼纱华再回首去,忽而记起那日苏鹏在临死之前说的那句话,“但愿烈火能将我的灵魂洗净,我不逃避,我在赎罪!”他在最后一定还在责怪自己,其实她早就知道是他,只是她早已原谅了这个迷茫的少年。
一缕光辉从东方升起,斜斜的映射在红墙绿瓦的东夏宫中,一场悄无声息的血腥已然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光辉与灿烂。
渊著将曼纱华送回巫女居后,又自行回了宾来殿,折腾了一夜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考证。
曼纱华回至巫女居,第一件事便是什么也不想舒舒服服的泡个澡,从备水、沐浴、按摩一事都是经念儿只手打理操办的,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因为她知道苏嬷嬷不在了,可是念儿她们还不知道,只是还在疑惑昨日处死苏鹏时苏嬷嬷为何那般狂躁,这背后的秘密,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吧。
洗漱完毕,曼纱华回身平躺在了床榻上,什么也不想,将脑袋放空,正在酝酿着一场晨觉,迷迷糊糊,困意袭来,眼睛正要瞌上的时候,却被人将这瞌睡硬生生的掳去。
“巫女……”念儿试探的叫了一声。
曼纱华轻声应道。
“苏嬷嬷……没了……”念儿说的很轻,很轻,生怕惹恼了面前的这个孩子,怕她哭闹不止,怕她兀自伤心,怕她不懂死亡的意义,怕她……
出人意外的是,曼纱华又淡淡的应道:“嗯。”
一二时间之后,曼纱华又道:“怎么没的?”问的也很轻,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在问念儿。
念儿润了润嗓子,依旧也用很轻的声调说道:“昨儿个从钟鼓楼回来,苏嬷嬷就一直昏睡着,夜半可能是发了疯去,摸黑跑了出去,不小心一头栽进了池塘,给淹死了。”
说话间,念儿也红了眼眶,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苏嬷嬷怎的说没了就没了呢,那日苏嬷嬷在殿外打翻茶盏,她不知是谁这么不小心,只当是笨手笨脚的敬婷,便呵斥了一声,后来才知是苏嬷嬷,从昨日到今日,还一直担心受怕,怕苏嬷嬷因为这件事,对自己心生芥蒂,没曾想就这么没了。
“来回话的侍卫说,将苏嬷嬷捞起来的时候,她穿着夏季的衣裳,披散着头发,脸上的胭脂全部都被水冲了个干净,惨白惨白的,想来是疯了,故意投湖的吧。”念儿说的小心翼翼,本想瞒着她,却又觉得她应该知道实情,或许这样做对她太残忍了些,昨日才知陷害自己的人是教习她的苏师父,平日里关系又是不错的,今日苏嬷嬷又去,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吧。
曼纱华将被子拉高盖过自己的头,不再去看念儿的神情,她平声静气道:“知道了,你先出去罢,我想好好睡一觉。”
念儿担忧了看了一眼曼纱华,却还是安静的退了出去,这时候她大抵是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吧。
锦被下,曼纱华用双手颤颤巍巍的支着被子的一角,留出一点空隙出来,好呼吸,一边却是偷偷的哭泣着,苏嬷嬷怎么死的,大抵也只有她的父王、著哥哥,还有她自己知道吧,别人都只当是以为她疯了,其实根本没有,她清清楚楚的说她自己是最坏了规矩的人。
从小一直陪伴着她,虽然严厉了些,虽然不与她亲近,虽然把对错规矩一直挂在嘴边,看起来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嬷嬷,却是真的关心自己的一切,从生活到起居,无微不至多年,如今再也见不着,再也不能听她讲训“规矩”二字了,心中难过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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