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雁林微微一震。
汉生忽然顿下身子,停了手。
她将磷石一枚枚收进金丝楠木匣子,轻笑一声,原本清澈的眼神竟然带着一丝妖冶。
“令狐姐姐说得没错,我们这样的天才,不需要走寻常人走过的路。”
汉生闭上眼随手向下一指,随着意念渐渐越聚越多的白雾中,渐渐浮现出一枚旗帜的形状。
她没有睁眼,向前一步将手遥遥一抬,一枚明黄色的旗帜无声无息出现在她手中,静静地,一动不动。
她握住旗帜,睁眼。
眼神中一丝红光闪过,原本的天真无邪与好奇减退,短暂的失神和迷茫后,她的眼神变得锋锐有力,洞穿人心般透彻,又透着无尽的苍凉。
“河图。”
她身后的神屋一脸不可置信,眼睛瞪大,嘴唇微张,宽大的青色长袍下掩饰不住身躯的微微颤抖。
汉生手中的明黄色旗帜开始抖动,幅度越来越大如同煮沸的水面,旗帜渐渐发出金光,光芒又渐渐减退,一点一点化作金黄色粉末悬浮于空气中。
旗面最终全部消失,悬浮在空中闪闪发亮的金黄色粉末最后凝成一道金色光芒,没入汉生额角的十字疤痕中。
握在汉生手中的,只剩一截矮石松的枯枝。
她回头走向神屋,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神屋连忙上前一步抱她入怀,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怀中抱住的是世间最珍贵易碎的瓷器。
他的神色,是近千年未曾有过的温柔。
少女在他怀里仰着头看着他,伸出白白净净的瘦弱小手,轻轻抚了他额角的鬓发。
她眯着眼,拉长的眼角说不出的妖冶,笑意璨然。
“河图,此战朕若败,便让整个天下替朕陪葬,你说好不好?”
说罢她对四周横眉一扫,多了一份睥睨天下的锐利。血丝满布的双眼说不出的冷冽,似乎四周是千军万马铁蹄纷纷,是战鼓高响入耳声声,是四方厮杀呐喊不绝,是战火硝烟数月不止。
被唤作河图的神屋喉头一堵,似有千万种情绪梗在哪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紧紧将少女搂在怀中,眼神坚定,皱着的眉头却多了不忍。
八百年前盛京那一战所有的记忆,在汉生从玄武长街回来的那一刻,便开始复苏。
如今身在迷魂阵中,雪片一般纷至沓来的记忆,让神屋的神色更为复杂。
望京,忘京。忘记盛京。
盛京的一切,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被封印得再深,也终有记起的那天。
……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少女的紊乱气息渐渐平稳,眼神中的锐利锋芒亦渐渐消失。
“你不是她,我也不是河图。我们…都已经死了。”
神屋艰难说出这样一句话。
少女的气息再一次紊乱起来,瞳孔再次失神,她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小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生怕他会消失在自己眼前一般。
神屋任由她这么抱着,这么抓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终于睡着了,呼吸平稳面容恬淡。
这才是十五岁少女该有的睡颜。
神屋的手,轻轻探上少女额角的十字疤痕,叹了口气。
……
“汉生,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