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仲尼不但是千年第一的圣人,还是千年第一的烦人。
且不说他的门生弟子遍天下,只这零零散散随意记写的语录,就能让人瞧出无数花花,将有的没的含义都挖了出来,恨不得把仲尼他老人家吃饭喝水都研究出深意。
秦英捧着书卷看了两遍,将句子的语序顺了顺,抬头笑道:“先生以为此句应何解?”
“仲尼道:‘君子行为举止皆合乎于中庸,小人则悖逆于中庸。君子固守中庸是因为把握的时机准确;小人悖逆中庸是因为并不忌惮时机。’”萧瑀看着秦英的谦逊微笑,不由得缓和了一下语气。刚刚他被李承乾气得不轻,但是迁怒于旁人便不好了。
秦英转过目光注视着李承乾道:“殿下又以为此句应何解?”
“小人悖逆中庸,是因放肆任意。”李承乾一丝不苟地回答。
她闻言默默在心中道:两者的说法都是如出一辙的,李承乾明明是故意找萧瑀的茬儿。但是将情势看分明的自己,不能当只会和稀泥的老好人,当即将书卷交还于萧瑀道:“太子殿下尚且年少,读书时心思最是跳脱活泼的,先生不必事事由着他作为。”
两列坐着的太子伴读都不太乐意了:秦英看着还没他们年长呢,打的官腔却是一点也不含糊,还胆敢落了殿下的面子,简直是嫌活得不耐烦。
杜荷坐在右席最末,伸着耳朵仔细听着李承乾的话语,思索了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刚才太子和萧太傅的观点可是南辕北辙,如今太子对着秦英,忽然改了口风是为什么?
李承乾面不改色地望着萧瑀道:“秦大人当初为本宫念诵礼记中庸篇,说小人也有中庸之道,只是在正人君子的眼里,他们走的乃是偏僻狭窄路。”
猝不及防地打脸,而且来得这么快。
秦英瞪圆了杏圆的眼眸,牙根儿一时间有些痒痒:在外人面前打我脸有意思吗?好吧,自己不应该先打他脸的。
都是报应。
套路甚深。
太子伴读们的下巴要掉了,眼看着太子殿下就这么将秦英划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下。
萧瑀吹了吹胡子,简直不知要如何应对突发状况。
他知道秦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犹记她进宫之初就一反常态,用了礼记中庸篇祈福,之后出言顶撞了太医署的林太医令,因祸得福做了药藏局的九品侍医。
但他没想到秦英能给李承乾灌输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
在儒家体系中,君子小人就是一杆天平的两个极端。泾渭分明互不相容。
萧瑀活了一大把年纪,只知中庸是君子的专用形容词儿,不知小人还有中庸之道。
秦英被李承乾生拉硬拽地和萧瑀对了盘,也不敢看萧瑀的铁青脸色,左手扯着衣角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仅仅是秦某一家之言。先生勿怪殿下。”
【注】我现在看晋·江的《朕就是这样昏君》调节心情,于是文风忽然搞笑了一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