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子关耳么!你爹爹好赖还算是个本分的庄稼人,后来得病死了。你大哥老实人一个,于五年前从了军,后来听说也死了。关老二,你自己说说,你当年偷鸡摸狗的勾当做尽,后来迫不得已被撵出瓦口村。如今
回来你还要谎骗乡里乡亲,卖这高价的破鞋。”那老妇人嘴上不停,一顿数落,而后左手又拿起摊位上的一双鞋,遥遥指着那麻脸继续说道:“就你这破鞋,底子都打的参差不齐,面上就套着两根细秆子,手工
烂成这样也都有人来买?你若不是从城南的麦地里偷来的麦秆结扎而成的破烂儿,老申我愿一头撞死在这儿!”那麻脸一开始还有几分惧色,这老太自己还真认识,可不就是瓦口村隔壁看着他长大的郭家老太么!不过也就一瞬间的工夫,便掩饰了过去,又侧眼瞄了一眼坐在身侧的洛萨胡子,心下稍稍镇定,胆色也似乎壮了一些,于是两眼向上一翻,随机应变的嗤笑着说道:“哟呵,您这诬陷未免也太没有水准了吧!实话告诉您,我祖籍在河东郡,乃是解县(今山西运城)人,完全不知您刚刚说的什么关耳是谁?还一会儿关老二,一会儿关二的,真是好笑!我看您啊是岁数大了,忘了事儿呢吧!大家来评评理,你们说自己的草鞋卖不出去,还来怪我抢了你生意?我们哥俩的草鞋还就是从邺城拉来的,有本事您证明一个给我瞧瞧啊!我看您啊,
也甭胡搅蛮缠了,既然您年纪大了,花了眼,我张三斤便不与你一般见识。否则的话,哼哼,就诋毁这一条便够你去吃两碗牢饭的了!”还真别说,这厮不但仓促间用了拜把子的兄弟张三斤的名字,竟然可以学以致用,知道袁太守颁布了农商令,其中有一条就是若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去诋毁同行,
扰乱治安,轻则打二十,罚没全部商品,重则直接下大狱,关个三天再说。老妇人拐杖一挥指着麻脸,气呼呼的道:“你说什么,关老二,你分明就不是什么张三斤,你是老关家的二小子,我还能看错?你,你再说一遍,看我替你爹非好
好管教下你这个狗东西不可!”
老妇说罢,右手的拐杖竟真的朝麻脸儿头上敲了过去!随着麻脸紧紧闭上了双眼,“啊”的大叫了一声,略感惊诧的是拐杖并未砸下来。不禁侧头一看,原来是大哥刘大石出手了,此时他左手里正攥着拐杖的尾端,一脸凶相的望着老妇人,那口中的干草吐了出来,桀桀的笑道:“老东西,我兄弟并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关什么二,说了叫三斤,你还倚老卖老,胡搅蛮缠作甚?识相的就赶紧滚,别打扰我们做生意,不然我跟你讲,先揍你一顿,再拉你去报官!关个十天半月的你这老骨头就老实了!”说罢,还把右手举了起来握成碗口大小的
拳头,当空比划了下,这才松了左手,柺杖突然失了平衡,终是“啪嗒”一声掉落了下来!麻脸一脸带笑,也不再理会老妇。场中众人也对那老妇指指点点,看来经过刚才这么一闹,这老妇人还真像是个没事找事的,就是妒忌别人家顷刻间便卖了六双
草鞋,而自己这边却一双都未能卖出去,这才过来捣乱的!老妇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羸弱的身躯在阳光下竟是隐隐颤栗,她是用右手指着麻脸的汉子,断断续续的颤声说道:“你,你娃儿,总,总会遭报应的!
”说罢,便幽幽的转过身去,拄着拐杖往前一步踏了出去,也可能是脚步不稳,还没来得及迈开另一步,便向前栽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老妇人即将摔倒的一瞬间,一只硕大的胳膊似有如神助一般,将将把老妇人拦腰擎住。却是一个头戴斗笠的彪形大汉,身长八尺有余,体
型魁梧,竟是比那络腮胡子更有气势!
斗笠汉子缓缓把老妇人安放到地上,这才轻轻对她说道:“老人家,您刚才没事吧!”“没事,握着一把老骨头,若是真的摔了,也不碍事!只是可怜那老关,唯一的后代竟是个不学无术,坑蒙拐骗的无耻混混,如今还做起不良的生意来了!”老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斗笠汉子摆了摆手,又跟他道了声谢,这才向远处走了去。那麻脸脸上有些难堪,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闹事的老女人,这又来了一个彪形大汉做甚,莫不是成群结伙的准备来找麻烦的,不过看他这身板,貌似大哥他......有点棘手啊!想到此处,麻脸浑身不由得一颤,不禁又望向刘大石。刘大石此刻也正不明所以的紧紧盯着来人,看来此人来势不小,该是个硬点子无疑。不过这体
形到有些像自家那个老三,!
“阁下是哪位,有何贵干?”
那斗笠汉子摇了摇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哪位倒是不敢当,敢问二位这鞋......”
“怎么,阁下想替那老东西出头?”络腮胡子忽地又道。
“出头不敢当,俺只是问问情况,你们这鞋怎么个卖法?”斗笠汉子依旧是瓮声瓮气,斗笠压得很低,连矮小他甚多的麻脸儿都看不清他的模样。麻脸嘿嘿一笑,心道又一个瓜娃子要上当了,竟是把来人当做了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于是脱口笑道:“客官真是识货之人,我们兄弟的鞋,乃是用邺城漳河的麦秆
精制而成,穿上它冬暖夏凉,屡屡生风,既可上九天揽月,又可下五洋捉鳖,实乃不可多得的宝贝!这位老兄,不若来上一双?”
“哦,即是如此你们为何还卖个屁的草鞋,真是他娘的笑死俺了!”斗笠汉子说罢,也不客气猛地把草鞋摊子一掀,哈哈大笑道。络腮胡子一见摊子都被被掀了,顿时便急了眼,怒道:“贼子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