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就近的几栋楼看看吧。”钟寄云从口袋里摸出便笺,上面潦草地写了三幢写字楼的名字:震阳大厦、华融大厦、申银大厦,都在江岸口金融中心,离隆汇大厦均不超过两公里。
“好,有事情随时联系我。”
何殊寒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钟寄云摸出一支烟点上,微微低头避开越来越刺眼的太阳,远远看到了何殊寒调给她用的那辆黑色吉普。她之所以忍耐住调查何殊寒的冲动,完全是因为对方无迹可寻。她有时也觉得自己这样遇到人就要先调查一番的习惯很累,可如果不是有这种追根究底的品质,她应该不会从事记者这行业。
一支烟抽完,钟寄云找地方丢烟蒂时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是因为天性使然来调查,那临久是出于什么原因变成了她的同路人?那小姑娘表面看起来很简单,却被何殊寒如此看重,她似乎也有一些目前不能合理解释的天性。
种种念头萦绕在钟寄云心头,以至于她回到车上先对副驾上的临久进行了长达一分钟的观察,看得小姑娘惶惑不安。
“钟记者?”临久叫她,“有什么新发现吗?”
“啊?没有。”钟寄云摇头,“没什么,来这里办点私事。”
钟寄云调头往震阳大厦开去。
江西外滩有很多上世纪初保存下来的西式老建筑,一直是申城地标性建筑。江东开发二十多年以来,与江西外滩隔江相望的江岸口金融区则为申城建立了新一批城市标志性建筑。震阳大厦便是其中相当耀眼的一幢。
说它耀眼,完全是因为它那金光灿烂的外立面。
钟寄云特意绕开江岸口最高的三幢高楼:世界中心大厦、申城第一大厦、茂金大楼,在能看到震阳大厦全貌地方,她放慢车速,指着金光闪闪的震阳大厦问临久:“小久,你觉得那栋楼怎样?”
临久眯着眼睛望了眼,深吸口气答道:“丑。”
高达180米的扇形建筑通体金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它都不符合正常人的审美。然而好就好在,它别致的设计反而吸引了更多的目光,看习惯了,又不觉得丑了。
“是挺丑的。”钟寄云赞同这个评价,又问道,“除了丑呢?”
尽管每次开口需要思索一阵子,但临久倒是有问必答:“好闪,很刚硬。”
钟寄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金子当然又闪又坚硬。
在江岸口工作的人多少都听说过震阳大厦的传闻,该楼租户置换率常年居高不下,从建成到现在15年,只有十分之一的租户在该楼办公超过3年。不少租户都是入驻几个月之后就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搬出去。钟寄云认识的一个商业地产中介就是专做震阳大厦的租赁发家致富,人很机灵,见风使舵,比较讲究商业原则,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利益,很多话题都可以聊。
钟寄云这次来就是找他。
“你说震阳大厦的内幕啊?”杨子健眉飞色舞,泡功夫茶的手却稳稳当当,“哪方面?只要不涉及我客户隐私的,我子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说前些年震阳大厦死过人,具体什么情况你能介绍下吗?”钟寄云下意识地看了临久一眼,小姑娘只顾伸长脖子看窗外波澜壮阔的风景,都说从震阳大厦看浦江江景是最无敌的,确实如此,因为它自身阻碍了太多眺望浦江的视线。
杨子健依次为客人和自己奉上茶,然后竖起大拇指:“阿钟不愧是记者,这种消息都挖得到。”
钟寄云松了口气,她以为杨子健会因为震阳是自己的发财地不愿透漏呢。毕竟要不是看到何殊寒的资料里收录了震阳大厦,她还真不知道这楼除了租户频繁更换,还出过离奇死亡的大事儿。
换言之,震阳大厦的公关做得很不错——背景越显赫,越看重声誉,无可厚非。
“去年八月份,怪得很。”杨子健啜了口热茶,“打雷,有个人工作得好好的,不知道是被雷吓到了还是太劳累,起来倒水的时候突发心脏病,人就过去了。”
“没人来查吗?”
“查什么事?”杨子健不解地问,“几十号同事眼睁睁看着他过去的,还有监控器,医院给出的结果也是突发心脏病猝死。这种事情也不罕见,有什么好查的?”
钟寄云一时语塞。?“阿钟做记者,刨根究底是好事,但不要在不该费心费力的地方做无用功。”杨子健憨厚地笑着,声音却沉了下来,“不要挡了别人的发财路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