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事情?”
秦睿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顾瑾汐的心就越是猛的悬起;微风掠过湖面漾起点点涟漪就好似顾瑾汐的心湖,顿时脑子里千头万绪,抬头凝着秦睿,眸色深沉。
“汐儿,你今儿怎么这么关心我,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
语气轻佻透着几分挑逗的意味;秦睿猛的将脸凑到顾瑾汐的面前,朝她轻轻吹了口气,温温热热带着男子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气氛陡然变得暧昧。顾瑾汐顿时面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过后面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微眯着,睨着秦睿,面色唰的就沉了下来,张口就是一声厉喝,“秦——睿!”
“本王的小王妃就是与众不同,连生气时都这么可爱。”秦睿脸上仍旧带着死不正经的淡笑,眉眼弯弯间透着点点宠溺;看着顾瑾汐的目光,那样的认真,那样的深沉又透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绝望。那模样好似恨不能将顾瑾汐的容颜刻入自己的心脏,刻入脑海的最深处,好似这一面,便是永别。
不,不对劲,很不对劲。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瞧着湖岸对面,饶是已经深秋却依旧翠绿的柳枝迎着微风盈盈摆动;岸边是顾子骞刻意从远方带回来的绿植,一年四季常青不衰。湖面上,偶尔几条小鱼掠过,碧水悠悠,蓝天白云,轻轻抚摸着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秦睿,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怎么,舍不得我?”秦睿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能不能好好说话?”顾瑾汐已经有些恼了,明明知道秦睿是什么样的性子;平日里他何曾会说这样轻薄挑逗的话,想要让自己转移注意,想要让自己心情轻松些的想法她明白,但她已经不是真正尚未及笄的女娃,有些事情她看得明白的。
秦睿轻轻地揽着顾瑾汐的肩膀,让她的侧脸贴在自己的胸膛,“汐儿就这一次,如果这次我秦睿能有幸活着回来,我此生必不负你!”
“你……”顾瑾汐闻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些甜蜜又好似透着浓浓的压抑,鼻头酸楚,眼眶湿热;推搡着秦睿,“谁说要嫁给你了,谁管你负不负的。”
“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秦睿低下头深深地凝着顾瑾汐那言不由衷的傲娇模样,可怜兮兮的开口,似乎连心情都好了几分。
“呸,不要脸!”顾瑾汐轻轻地啐了一口;沉到了谷底的心情似乎恢复了几分,只是眉宇间的担忧却仍旧没有褪去;他到底要去做什么事情。纵然对秦睿了解得并不算十分,但能够让无欢奉之为主的,定然不会简单了去,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处理,那……
其实连她自己心里都不明白,明明对秦睿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偏偏听到他似乎有危险的时候,那颗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只要想到这个人从此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就觉得心酸非常,甚至有种此刻就拉着他,不让他离开的冲动。
可到底不是小女孩了,有些事情就算再不愿意,那是他的选择,以她如今的身份,也没有理由拦着他。所谓爱恨,从来都不是生命的全部。
风渐起,撩起小亭四周彩带飘飘。
“起风了。”秦睿双手撑着凭栏,望着那并不算广袤的湖面,语气沉沉。
“嗯。”顾瑾汐臻首低垂,轻轻应声。
“如今的凉都城已经不太平了,夏凉与我西楚谈判迟迟定不下来,惜柔公主跟苏城的婚事也一再耽误。”秦睿转头看着顾瑾汐,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脸透着苍白,唇无血色的模样,眸色暗了暗,“不管怎么样都要照顾好自己,谢家的事情在没有定论之前,你最好也不要再去掺和了。”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点点头,“这个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秦睿眉梢浅扬。
“我……”顾瑾汐闻言,顿时就低下头,沉默了下来。
“汐儿我知道你聪慧通透,可这凉都城内的局势远比你能够想象到的更为复杂。”说到这里秦睿的面色有些沉,似乎有话想说可又怎么都说不出口的模样,“我能够查到你医术非凡,纵然没有无欢的关系;谢家重患,你却总出现在那里,这不会让人不起疑心;跟何况谢家的人并非全部都护着你,不用我说得太明白。”
“……”顾瑾汐点点头,耿氏母子对她怕是早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
“苏家只是开始,夏凉那边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你的身子本就羸弱,针阵之法又太耗心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轻易动用,不管那个人是谁。”秦睿转头,语气沉凝,似乎透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只有活着,活着才有机会知晓所有的真相,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懂!”她早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生死之间能够看透的东西,远不是旁人能够明白的;只是这些话她没有明说,只低着头轻轻摩挲着脚底的青石地板。
“我会让杨帆留下护你周全,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出蘅芜苑。”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如果在一年之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对一个女子甚至是尚未及笄的闺阁女子如此牵肠挂肚,他定然会嗤之以鼻,可现在……只有真正的爱过,才知道那种感觉;即使自己注定会死,也希望她能替自己好好活着,好好看着这个天下,带着自己的那一份。
顾瑾汐闻言,眉头紧皱,“为什么?难道夏凉国的人会对我动手?”
“……”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
“惜柔公主不愿意嫁给苏城,苏城现在已经是太监了,她还想如何?”顾瑾汐眉梢浅扬,语气有些不善,都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夏惜柔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当真以为她是泥捏的没有脾气不成?
“断肢再生,并非无法,不是吗?”秦睿转头凝着顾瑾汐,“你师从药尘的事虽然是个秘密,但知道的人却不少;就算夏凉国查不到,但别忘了有一种人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留在凉都,没有亲自呆在她身边他都是不放心的。可现在薛惜那边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母妃有难,命悬一线,身为人子他不得不离开;所以他选择将自己最信任的人留下,这凉都城内能够成为杨帆对手的人应该不多。
顾瑾汐低下头,“杨帆留下,那你呢?”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见顾瑾汐松口,秦睿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些,“乖,听话。杨帆留下,我也能够放心些。”
“嗯。”顾瑾汐点点头,同意留下杨帆,不为了自为了蘅芜苑上上下下;如果有叶贞娘和叶岸在,她怎么也不会同意;可如今的蘅芜苑,尽是老弱妇孺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蘅芜苑动手,无疑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想着,她本就苍白的面色不由得又黯然了几分,“你也要答应我,好好保重。”
秦睿点点头,“我会的。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等等!”看着秦睿转身准备离开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鬼使神差地开口。
“嗯?”秦睿转头,疑惑地看着顾瑾汐。
“将这个带上。”顾瑾汐犹豫了下从自己脖颈上取下一个圆润的吊坠,不知道她的手左右摁了下,那玉坠竟然别有洞天,在里面是一枚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丸,莹白剔透,光是闻着香气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沁人心脾,这药丸定不是凡品。
秦睿有些感动,却仍旧将那玉坠给推了回去,“这是保命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如果他猜得不错,这药丸应该就是当年药家倾尽全族之力合出的救命药丸,没有人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功效却是让所有的人都眼红不已。当年药家的灭族之祸,其中一部分也有它的缘故,只是没有想到连无欢手上都没有的,药尘竟然是给了她。
“给你就拿着。”顾瑾汐面色一沉,语气带着三分不悦。
“汐儿,这世上能够伤到我的人不多。”秦睿试图跟顾瑾汐讲道理。
“要么带走杨帆,要么拿它走!”顾瑾汐也是恼了,索性丢下一句话让秦睿自己选择。
秦睿闻言,顿时就怔住了;堂堂男子活了二十余年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鼻头酸涩,眼眶湿热,他深吸口气,紧紧地将顾瑾汐拥在怀中,“汐儿,我不跟你说谢!”
“……”顾瑾汐闭上眼靠在秦睿的怀中,听着他那低沉的话在耳畔响起,他说,“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就将命交给你!”
顾瑾汐点点头,“好!”
“时辰不早,我该走了。”秦睿松开顾瑾汐直接转身背对着顾瑾汐,他不敢再看,再看或许自己真的就走不掉了,“夏凉使队,夏茜月和夏惜柔都没有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汐儿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好好呆在蘅芜苑休养,等我回来。”
顾瑾汐低下头,“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踏出蘅芜苑半步。”
“好。”秦睿深吸口气,在凉都最后的一点牵挂也都安置好了,转头看着侯在凉亭外面不远处的杨帆。
觉察到自己爷的眸光,杨帆立刻转身,“爷!”
“保护好她,如果出了半点差错,我拿你是问!”秦睿的语气深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肃杀,眉宇清冽;双眸明明透着慵懒,可细细看去却又好似带着无尽的杀气。
杨帆赶紧低下头,有些紧张地转头看向不远处凉亭内的顾瑾汐,自家爷居然在蘅芜苑表现出这样一面,如果给顾小姐看出了端倪,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属下明白!”
“嗯。”秦睿点点头。
“爷,您自己保重!”从内心上讲,跟在秦睿身边这么多年,不管做什么事情自己都在他身边护卫,这是第一次为了顾瑾汐没有跟去;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但自家爷此行太过危险,凉都城局势瞬息万变,夏凉使队蠢蠢欲动,留在凉都,留在蘅芜苑保护好顾瑾汐,让自己爷没有后顾之忧,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知道。”
话音未落,秦睿早已经走出了好远,好远。
……
初秋正是风高气爽时节,阳光明媚却并不显灼热;凉风习习,听着山间蝉鸣鸟叫,沿途赶路疾驰而来,竟是不觉得丝毫疲累。
“顾大人,看我们这行程最迟明日就能到凉都了。”身着绛兰色绸缎斜襟长衫的男子抬手抹了把细汗,略带风尘的脸上透着激动。
自从开春的时候离开凉都如今已经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将江南的防洪堤坝给修建好了,这次应该很久很久都不会再有水患发生,他们也总算功成身退,走的时候自家媳妇儿身怀六甲,现在孩子应该都已经四个月了吧。
顾子齐骑在马上,扫视周围,“从安城到凉都的路程说来不远可却都是山路并不太平,清濯,让下面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马上就要到凉都了,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条路曾经走过无数次,可再次踏上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有着浓浓的不安;前路蜿蜒曲折,两边仍旧是茂密的丛林;只是秋日,树叶泛黄,连带着草木都泛着温暖的色泽。
“是,属下明白。”清濯恭谨应声,声音铿锵。
“顾大人,从安城到凉都都是官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吧?”马车内探出半个脑袋,开口的赫然是刚才那身着绛兰色长衫的男子。
“小心驶得万年船;张大人也别忘了,咱们此行可是带着江南巡抚的密信回来的。”说到这里顾子齐的面色有些沉凝。
被唤作张大人的男子薄唇抿了抿,无奈地耸了耸肩放下帘子,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更何况顾子齐还是皇上亲点的钦差大臣,手握尚方宝剑,那可是能先斩后奏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可不想犯到他手上;同事半年多对顾子齐的性子他还是了解几分的,既然顾子齐说要小心,没准还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这顾子齐可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咱们这几个哪个不比他资格老,凭什么指手画脚的。”马车上另外一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发起了牢骚。
张大人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何大人稍安勿躁,左右也就只有一两天了,忍忍就过去了。”
“哼!”何大人却是个扭脾气,冷冷地轻哼一声,靠在马车的软榻上,“这半年多我可是受够了,下次只要有顾子齐,我坚决不要去了。”
顾子齐做事是个不要命的性子,明明身为钦差大臣只需要磨磨嘴皮子就行的,可他却偏偏要亲自上阵,他们这些个养尊处优的臣子谁受过这种罪,每天要去巡视湖面这还不算,还要亲自去跟那些劳作的百姓一起,挑泥检验地质,这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们吃的竟然跟那些老百姓一样,粗茶淡饭,如果不是他们自己身上带了些金银细软的,偶尔相约出去打两顿牙祭,怕是早已经撑不住了。
“就是,这次去江南半年,我的小肚子都瘦没了。”旁边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腰身。
“哈哈,向大人这次回去贵夫人可不会再嫌弃你胖不给上床了。”旁人的人哈哈大笑着调侃道,那向大人也不生气,乐呵呵的活似个弥勒佛般。
虽然对顾子齐的很多做法有些不满,不过不得不说皇上派他去是对的;有他在,这从此出使的钦差们没有一个人胆敢收受贿赂。顾子齐是什么人,那可是凉都出了名老狐狸,凉都城内那么多人都栽在他的手里,他们可不敢顶风作案;向大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忠君党,跟其他几个人可不同。
其他人讨了个没趣,瘪瘪嘴,靠着窗棂,眯着眼睛。
“砰——”
猛然匀速行进的马车骤然停下,马车内的四个大人原本都靠在椅背上闭上养神,此刻由于惯性整个人险些都给摔了出去。
“怎么回事,你怎么赶车的?”何大人素来是个暴脾气,当场掀开帘子张口就骂。
“少爷小心!”清濯足尖轻点,飞快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保护好几位大人。”顾子齐面色难看,看着前来袭击的黑衣人,进退有度,训练有素,配合得几乎毫无漏洞,他的心顿时沉了沉,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那些黑衣人好似故意针对他一般,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些人的目的是他。
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厉喝声。
顾子齐双眼微微眯着,抬手佩剑狠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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