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了多久,直到睁开了眼,瞧见头顶上的横梁,才有些还活着的感触。
两个长相狰狞的金刚和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慕容冲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如此的怪梦,且跌落云端的感觉到现在还让他脚底发软。他们跟他说了什么?慕容冲捂了捂额头,记不太清了。
环顾四周,这宫殿让他既熟悉,又有些陌生。不知道身处何处,只是没人陪伴在他的身边,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些奢华的点缀。
那云海翻腾的场景犹如还在眼前,可是一抬眼看向窗台外面,高耸的燕字旗徐徐飘扬,上面的燕字犹如惊雷炸响在慕容冲的心田,他直直盯着外面高高矗立于城墙上的旌旗,不禁觉得自己还在梦境,让他久久没有反应。
双脚缓缓触地,他依稀记得这旗帜最后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是他的兄长幽帝出城受降之时。时过境迁,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燕字大旗在这苍穹之下招展,不禁泪眼婆娑,低头抹了抹脸。步履蹒跚挪到了窗旁。
这里是龙城?!倚窗眺望,儿时魂牵梦绕的地方便是跃然眼前,让慕容冲猝不及防。燕国曾经的威武雄壮又浓墨重彩铺成开来,高台岗哨,有列队的重甲武士守卫城墙之上,在夕阳之下这里似乎还是大燕最为昌盛的岁月,他慕容冲满身荣耀,在夕阳斜辉之下俯瞰这一方天地,气概万千!
深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冲的嘴里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
龙城皇宫是灰白的巨石垒成,岁月抚平了太多的沟壑棱角,只余遒劲苍凉。秃鹰掠过天际,带起长烟浩渺。这是鲜卑慕容世代生活的地方。。。。。。到处刻满了慕容氏的骄傲和荒凉,他以为他有生之年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
慕容冲回头再看向这座大殿,这是当初父皇休寝的内殿,他方才怎会忆不起来?
那桌案和墙角,每个角落哪怕是一点尘埃,都有他割舍不断此刻又清晰起来的回想。
他小时候爱玩的皮球,父皇总是纵容他在这里玩得肆无忌惮。指尖抚摸过每一处墙面桌边,心中有汩汩热血流淌。
听得殿门被缓缓开启,他愣愣看着,以为父皇和母后会笑着向他张开怀抱。
背着光,那人与他的父皇有几分像,走近了,慕容冲才识得进来的是叔父慕容垂。
呵。。。。。。慕容冲苦笑,梦境便是梦境,一戳即破,方才的美好遐想和期望都化了灰烬。一看到老谋深算的慕容垂的脸,慕容冲便收了眼中的动容之色,冷冷走到了叔父面前揖了揖,喊了声叔父便不再有其他的表情。
原来慕容垂已经返回了燕国旧都,且在这里安置了重兵。
好个慕容柔啊,他那狐狸般的表弟还是将他带回了龙城。长恭呢?他失了意识之前长恭还陪在他的身边。
他朝慕容垂身后看了看,慕容柔大概是不敢见他,竟没有一起进来。
“叔父,凤凰多谢叔父救命之恩,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请叔父保重。”慕容冲并不想与这曾经的吴王慕容垂共处一室,看着这人,他便想到当初的父皇如何与这人兄弟反目,而慕容垂倒戈相向竟然投奔苻坚。多说无益,他慕容冲如今是山高水长,并无与此枭雄共谋复国大事的心意,尽管这地方是他魂牵梦绕的故土,然后并不愿意再呆在这里。
复国?父皇母后都不在了,复谁的国?!
慕容冲并未犹豫,绕过慕容垂的身侧,他和这叔父恩怨泯然,无需多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慕容冲走到门边双手拉开了大殿的门,夕阳刺眼,他昏沉了好几日,竟一时被照得有些睁不开眼。
“臣慕容垂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竟然突然起了恭敬叩首之声,慕容冲顿了顿身形,蓦然回首,却是叔父慕容垂跪倒在他的面前。以额贴地,花白头发垂落曳地。
阳光本没什么温度,只是慕容冲始料未及且根本分辨不清状况,于是只是西沉的余晖便照得他本就亏虚的身子晃了晃。
叔父说什么?!
“属下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容垂跪地叩首,门外侍卫婢女也齐齐跪拜在殿外廊上,都是朝着他慕容冲的方向,整齐行着君臣之礼。
“天佑大燕,陛下万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之外,便是那宫苑外层的城墙,上面戍守之兵士见到新帝慕容冲终于醒来,竟齐齐放下手中兵器,单膝跪与城墙之上,齐声恭贺,山呼海啸。
燕国,已在慕容冲苏醒之时昭告天下。大燕得兴,皇位由新帝慕容冲承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