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斛律光之前是满腹疑虑,如今倒是开始郑重且钦佩地看着皇帝。
他离开邺城多年,向来远离这争权夺势的漩涡中心。这几年皇权连番更迭,可他斛律光却只巍然戍守江南边城不会掺和这其中的勾心斗角。高湛上位,在他的意料之外,可却也在情理之中。只要大齐根基不变,他斛律光效忠高家的哪个皇帝都无可厚非。做为齐国的开国功勋,斛律光对神武皇帝的这九子长广王只有一个印象,那便是太过冷静沉寂,城府深重且显阴冷。索性平日里也不必每日在朝上面对这位君王,所以斛律光也并不需要忌惮这高湛的冷酷性子,若不是这次的机缘巧合,大概他这老臣子还真看不到当今皇帝陛下英明果敢在用兵固防之上展露出来的沉稳老道。
只是一顿饭的工夫,高湛便遣兵妥当。需要回防加固的已经调头启程,而其他的兵力则继续跟着他深入沙漠,誓要找回兰陵王。
等将领们都散了,夜也深了。
高湛重重出了口气,。才如释重负靠在座椅之上,拿起了侍从端上来的参茶。
抿了口,却发现还有一人未走。
“斛律将军,还有何事?”高湛笑笑,满脸疲惫却饶有兴趣问道。
“臣。。。。。。有一事不明。”斛律光拱手作揖道。
“落雕都督请讲。”
“臣认为,陛下所走之行军路线甚是冒险,既然是周燕二国已经联手,我军更该将重兵固防于雁门关一带,陛下若要亲自坐镇以振士气,守住那里才可万无一失,何故要。。。。。。老臣担心,陛下这样冒进涉险,会让敌军有机可趁,长恭是齐国之将,陛下之臣,虽是老臣的关门弟子,可是老臣认为一国之君不可本末倒置,找长恭之事还是由臣下代劳,臣请陛下回去!”
斛律光说完,单腿下跪重重一叩,如今知晓这关外事态如此险峻,他直谏,也是情非得已。长恭再重要,还没有重到一国君主这般舍命相救的地步。不是他这个师父冷血,真是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这般阻拦也是无可厚非。
他先前不知道失态已然成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地步,而如今摆在了他的面前,这分明是一个陷阱,奈何对方像是有让皇帝陛下扑火的饵食。
更让斛律将军疑惑的是,这地方四周孤立无援,前方几十里便是商贸重镇鹁鸪城,皇帝陛下哪里不去,却在这种一马平川的地方驻扎,不像是要隐蔽自己,倒像是告诉着对方自己已经到了。这般态度,让见惯大小场面的斛律将军难免忧心,这皇帝陛下是否还藏了他所不知的讯息。
。。。。。。“落雕都督快人快语,甚对朕的脾气,快快请起。“高湛单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老将军,微笑说道:”既然将军这般说了,朕便想求将军一桩事情。”
“陛下下令即刻,老臣定当遵命!不过,老臣得以陛下的安危为先,断不敢让陛下涉险!”他斛律光纵横沙场半辈子,若是陪着皇帝御驾亲征反倒是护驾不周出了事情,那让他如何有脸面面对神武皇帝?!
“自然自然,朕。。。。。。心中甚是忧虑长恭的处境,且担心他被敌军所劫持如今身陷囹圄。。。。。。斛律将军,朕不要他舍生取义才会不远万里亲自前来与这敌军交涉,可方才听了将军一言也觉得甚是有理,不如,由你代朕去鹁鸪城将长恭找回来如何?朕,便在后方等着将军的好消息!”高湛娓娓说道。
“怎么陛下知晓长恭如今在鹁鸪城?”斛律光反问道。
“是,朕得了密信,要朕亲自去鹁鸪城赎人,可朕也同将军想得一般,一国之君不该这般冒险,所以,以防有诈还是老将军率军前往更为妥当。”
“自然!陛下该早些说的,老臣自然代劳!救回我徒儿长恭,臣万死不辞,陛下尽管放心!”斛律光做了一揖,起身便朝着营帐外走去。
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转身禀道:“陛下,您不可妄动,定要在此地等着老臣带着兰陵殿下一同回来!老臣今晚便启程,天亮时分便可到鹁鸪城,定打得那帮肖小措手不及!”斛律将军郑重说道。
“嗯。。。。。。自然。”高湛颔首,挥了挥手,斛律将军雷厉风行,一出营帐便召集了手下轻骑,一纵人马朝鹁鸪城飞奔而去。
一夕贪欢,子莫全然不知白日黑夜更迭。觉得脑袋昏沉沉地,在床榻上睡得深沉。
慕容冲给床头的香炉里点了些安神助眠的香,披上了衣裳。将长长的乌发从衣襟中理出,随意用一根绸带拢于一侧扎起垂于胸前。
房门外有人敲门,倒不是乱敲的,像是暗号,甚有节奏。
“等等。”慕容冲听了,回了一句,便不慌不忙将衣裳穿戴整齐。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那人,把剥落在地上的他的衣裳理好了一件件叠放整齐在床尾边上。
转身便要离开,偏偏多看了一眼便又折了回来。
坐在他的身边,慢慢弯腰俯头啄在了那人的唇上,轻轻说道:“很快,我很快回来。那便是你的噩梦吧,我来帮你解脱,等我!”
说完,慕容冲便斩钉截铁朝着门外而去。外面是个身材高大的燕国士兵,见到慕容冲低头禀道:“陛下,齐国人如约来了!探子说当中的确有那齐国皇帝亲自前来!”
“呵,朕知晓他定会来的!”一丝冷笑过后,慕容冲满眼都是戾气。他随手接过侍从递上的长剑,毫不犹豫朝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