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衙门里也已经有了记录。若是你再无理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连个白眼儿都懒得甩给他了,大嗓门子转身就走。
六子和亮子几人站在一旁,看着跪在地上有些呆愣的大强子,露出了迷人诱惑的微笑:“强子哥,七姐都走了,你还不赶紧追?快追呀,追上了以后好好纠缠一番,也好给我们一个揍你的理由!嘿嘿。”
看着六子和亮子摩拳擦掌的模样,大强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就穿过人群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不甘心地回过头来喊了一句:“阿七,我还会回来的,我一定会让你原谅我!”
瞅了一脸挥着拳头的六子,大强子跑得更快了。
六子哈哈笑着,叮嘱了一句:“小心脚底下,哎呦,摔得真疼啊!哈哈。”
被大强子这么一闹,这会儿也没几个人来稻花香买糕点了,大嗓门子坐在椅子上,刚刚一番发泄之后,此时她的心里没有多少痛快了,莫名地竟然痛了起来,多少年了,忍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了,今日终于全都说了出来。
大嗓门子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这些年独自带儿子的苦楚,听得陈婶子几人泪眼滂沱,心疼不已。
“阿七啊,别哭了,现在儿子们大了,你也熬出头来了,那个贱男人也遭受到了报应,咱们的好日子啊,在后头呢,可别哭了啊。”陈婶子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用帕子擦着大嗓门子的泪水,明明是在劝她,结果自己倒是越哭越凶了。
白五姐去年才成亲,现在正怀着孩子呢,有了孩子以后的她,更能体会到身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和难处。
“七姐,这些年苦了你了,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又当爹又当妈。幸好儿子们孝顺,等过两年再给你娶进两房媳妇儿回来,你就等着抱孙子享福吧,莫再苦自己了!再说了,你现在有银子,还怕给钱给儿子娶媳妇儿吗?那个男人不要也罢!”
若是以前,看到儿子娶媳妇儿,大嗓门子或许会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儿的银子发愁,可是现在不会了,她在稻花香这些日子早就把儿子的成亲银子挣够了,还把自己以后的养老银子也挣了出来。再说了,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呢吗?
这两个儿子都孝顺得紧,每次发了工钱,全都一分不落地给了她。若是大强子以儿子为要挟,还真是打错了算盘!
大嗓门子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一直没有说话的罗嫂子突然眼里含泪,但是语气还是以往的大大咧咧:“你们知道啥?你们一个有儿有女有老伴儿,一个刚刚成亲,哪里知道家里没有男人的苦?”
若说同命相连,真正能体会大嗓门子痛苦的还要数罗嫂子了。只是她俩一个是跑了男人,一个是死了男人而已。
罗嫂子的男人在儿子三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后来婆家大伯哥为了霸占弟弟留下来的房子,硬是编造出罗嫂子克夫的谣言来。可怜罗嫂子一个孀居女子,一边带着刚刚懂事的儿子,一边跟大伯哥斗争,生生地把娇柔温顺的罗嫂子逼成了泼辣刁钻的大泼妇。
怪谁?不就是因为家里没个男人顶梁吗?
见罗嫂子突然开口,陈婶子白五姐两人全都不说话了。
大嗓门子拉过她的手来拍了拍,哽咽道:“妹子,你也不容易。”
罗嫂子眼眶里的泪花打着转儿,凄惨一笑:“七姐啊,说句让你不爱听的话,刚刚看到大强子回来的时候,我还有点儿高兴呢!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摸着身边空落落的炕头就想着,若是我家那口子不是病死了,而是跟你家大强子一样,跟着别的女人跑了多好,那样我还能有个念想,或许哪天他知道错了就回来找我们娘俩了!可是,七姐啊,他是死了,死了啊,人死了就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抽了抽鼻子,罗嫂子又道:“每次我儿子他大伯叔叔们来家里闹事,说我命硬克死了我家那口子的时候,我这心里就跟有刀子在剜一样,我们两口子那么好,我就是自个儿死也不想让他死啊!还有我儿子,你知道我婆婆跟我儿子说啥吗?我婆婆说你娘命硬,克死了你爹,下一个就要克死你了!七姐啊,都是当娘的,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狠心把我儿子也从我身边抢走?”
罗嫂子越说越激动,说到这里更是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这些话他才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要不是今儿发生了大强子的事,只怕在大家眼里,罗嫂子一直都是那个泼辣说话毫无遮拦的泼妇。
陈婶子和白五姐互望了一眼,咬唇落下泪来。
世上哪有什么坚强独立的女人,无非都是被男人逼得独立罢了,逼不到那个份儿上,谁也体会不到旁人的苦楚。
大嗓门子抱着罗嫂子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同命相连的姐妹俩互相抱着哭诉着。
罗嫂子发泄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水,对大嗓门子道:“七姐,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说想要劝你原谅了他,再怎么说,这也是你自己的事,那个大强子什么样儿我们都没有你了解。你原谅了他这一次,谁知道他还有没有下一次?不过,七姐,妹子还是要劝你一句,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既要想自己,还要想想孩子们。”
大嗓门子点点头,两个儿子都大了,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些事的确是该跟他们商量商量了。
却说大强子在稻花香门口吃了瘪,一路游荡着无处可去,突然就想起了在金记醋坊做工的儿子大旺。
赶到金记醋坊时,正巧遇到金玉儿带着弟弟金世文出来,作为金记醋坊的下一任接班人,金世文不能只学习先生教的那些书本知识,还要时常到醋坊来实地学习一番。
所以金玉儿每天都会带着他出来,这不,两人刚把这一个月的账簿算好,而且还是由金世文自己一个人算的,又快又准确。为了奖励他,金玉儿正打算带他去福满楼好好吃一顿,这可把小家伙给高兴坏了,拉着金玉儿的手姐姐前姐姐后地叫个不停。
见两人上了马车扬尘而去,大强子舔了舔干涩的唇,一脸的贪婪:“嘿,这小娘们儿真不赖!又有银子模样又俊,要是能让我压在下边……嘿嘿。”
独自意淫了一番,大强子才想起了正事。进门点头哈腰地跟醋坊里的小伙计说了好一番好话,才请得小伙计答应去后院帮他叫大旺出来。
不过答应归答应,伙计们还是十分礼貌地把大强子给“请”到了外边等候,没办法,大强子这一身打扮实在是太像街上乞讨的了。
若跟别的乞丐一样也就罢了,给几个铜板就能打发走,偏偏这人还打发不走。
“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老爷我东山再起的一天,看我不把你们这小小醋坊给整垮!”
大强子不解气地连着吐了三口唾沫才罢休,可是一想到大嗓门子那决绝的态度,就忍不住一阵烦躁:“臭娘们儿!真以为自个儿当了稻花香的掌柜就了不起了?哼,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就她那样的还掌管铺子呢!丢人!”
其实大强子之前在邻镇的确是混不下去了,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偶然遇到了曾经在一起开店的老乡,说什么大嗓门子现在了不起了,当了掌柜的,手底下还管着好几十号人呢!
这话可把大强子心里的馋虫给勾了起来,二话不说立马就收拾东西回来了。他在稻花香满口盯了好几天,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笃定,终于确认那个在铺子里吆五喝六的女人就是以前自己看不起的婆娘大嗓门子了。
一个邪恶的念头也在心头生起。大嗓门子那样的货色都能看店,说明这个店的老板娘也不是个明白人。只要他把大嗓门子像以前那样拿捏在手里,还怕掌柜的位置跑了?等他当上了掌柜的,凭着他的聪明才智,不出三年,这稻花香的东家都得改名成了他大强子!
“嘿嘿,嘿嘿。”就在大强子幻想着自己的好日子的时候,没有发现,他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