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个事,去年五月份,我遇到你一个老相好,就是那个二春。她这哈在市电视台上班,混得好像不咋样。”
下午源源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没放在心上。
所谓二春,就是我生命里的第二春。
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的二春,我终于可以理解什么叫做无巧不成书了。
回忆属于孤独的人,其实很多时候,努力去回忆一些东西除了让你撕心裂肺之外绝对不会换来任何好处。但多年不见的姑娘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要不来点回忆,又太对不起观众了。
在说二春之前,得先说说我的工作经历。
说白了我是因为一份工作,才认识了二春。
那个年代我的工作履历完全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在饭馆里端过盘子洗过碗,在串串香数过签签,在酒店里当过保安,在大街上发过传单,经历过这么一连串押韵的工作之后,唯一不押韵的而且跟艺术沾点边的就是还做过几个月的雕刻学徒。
毫无疑问,我内心从来没接受过这些工作,也从来没想过我这辈子要坚持不懈地干这些工作,无奈条件所迫,作为一名离家出走且肄业的三无人士,你总得找个法子养活自己。
那个时期我真正意识到了文凭的重要性,每次去招聘会我都有着强烈的人生感悟,但凡我看得上眼的职位,无一例外的需要本科以上学历。我内心渴望找一份文艺点的工作,可实际上我能胜任的带个“文”字的工作大概就只有文员了,当我自以为屈尊降贵去应聘文员的时候,才发现人家招文员都只招女的。
应聘文员的经历把我最后一丝尊严都摧毁了,我深刻地体会到如果想要活下去,根本不取决于我想要什么工作,而在于什么工作愿意要我。
那时候源源也劝我把姿态放低一点,先混个温饱再说,于是乎我把姿态放到最低了,摆出了谁要我我跟谁的架势。我不仅去招聘会,还经常在大街上晃悠,一路留意街边各个店铺门口张贴的招聘广告,我不知道该说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说命运故意跟我开玩笑,反正我还真找到了一张挺有意思的广告。
那是一家打字复印的店铺,门口贴了张纸写着:招打字员一名,要求高中以上学历,每分钟60字以上。
我当时眼眶湿润了,啥也别说了就是你了,这尼玛简直为我量身定做的工作啊。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了进去,老板让我现场打字,面试效果非常的好,我打字速度还算可以,一分钟远不止60个字。之后他看着我的高中毕业证,做出迷茫状:“你要弄假证好歹弄张大学的撒,弄个高中文凭有啥用?”
大概是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我对他说了三个字“日你妈”,然后拂袖而去。
找份工作,有多难?啊啊啊啊啊,到底有多难?
这么多啊啊啊啊啊,足以想象我当时是多么的癫狂。
回顾我那个时期的精神状态,配得上歇斯底里四个字。
我常常在想,我这姿态到底要低到什么地步,才能为人所用?我还有个疑问,如果装孙子装久了,以后会不会变成真孙子了?
我高三的时候离开了学校,直接窜到一所交了钱就能上的野鸡大学里,按理说我是不会有高中毕业证的,后来我的班主任大发慈悲,还是给了一张毕业证。当时有个问题,我远在他乡,我家里人搜出了一张我初二时候的免冠照片递过去,所以我的高中毕业证上,贴着一张初二时期的照片。
乍看起来,确实像一张假证,实际上那是真货。
那个夜晚我很想狂灌八瓶啤酒醉倒在马路上,可那时候的经济状况导致我连去买八瓶啤酒的勇气都没有,当时我只能去整了一瓶小瓶装的红星二锅头,灌了几口之后立刻冒出一个相当叛逆的简直想要报复全社会的念头:既然真的被人当成假的,那假的会不会变成真的?
我撕掉了我的高中毕业证,撕掉以后还嫌不过瘾,又用打火机点燃了,看着毕业证化为了灰烬,我有种浴火重生的感觉。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不再是紫龙了,而是不死鸟一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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