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像一只奔跑的柠檬。
他想一直睁着眼睛,他知道不能闭眼,他甚至还尝试着用一只手摩挲着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可是眼皮越来越重……
他支持不住了。
“顾小北!你再回来这么晚老娘打断你的腿!”顾小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还有阳台上,那个永远都在凝望自己的影子,她在冲他笑,冲他招手。
还有糖糖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不要怕,我在。”
一行眼泪流顺着太阳穴,滴在干涸的路面上,顾小北的视线开始一片黑暗。
他闭上了眼睛。
白月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晚上一直心不在焉。
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这是韩阳第几个通宵了,她也不知道。
下午的时候,韩阳的办公室里又传来一阵争吵声,还是城市之光的事情,甲方很看中他们的设计方案,只是要求改动一点,从大声的争吵声中,白月听到,韩阳的意思是坚决不改,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最后不欢而散,甲方代表红着脸,气呼呼地走了,并且扬言,如果不该就换别家的方案。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四个多小时了。
九点钟的时候,他用电话让白月先回家,白月也不知道是放不下城市之光,还是放不下韩阳,他从来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尤其是工作上的事情,他总是把各方面都考虑得当,尽量避免冲突,力求完美。
竟然为了这个项目,几番不顾风度的大发雷霆,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镇定自若的韩阳吗?
并且,今天薛星也没有来接她下班,电话又一直没人接听,打给顾小北,结果也是一样。
白月的心里乱糟糟的,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给家人打了电话,说自己加班,让他们不要担心。
韩阳办公室的门关着,玻璃隔断上的百叶也拉着,没有一点动静。
白月支着脑袋,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一阵电话,让白月惊了一下,心脏突突突直跳。
“喂。”有种不好的预感。
“月月,”田糖只喊了一声就泣不成声了。
“糖糖,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吗?别哭。”白月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听筒那边一直是哭声。
“糖糖,不哭不哭,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电话那边没有了声音。
“糖糖,你说话啊,不要吓我啊!”白月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糖糖,你在听吗?你和我说句话啊。”
“月月,我妈出事了。”田糖终于开口了,“我妈要走了。”
白月的心,像是沉进了大海,除了巨大的压力,寂静无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糖糖,这个消息让她无所适从。
“我在医院,我没事,只是好想哭。”
“糖糖,你等我。”白月放下电话,韩阳办公室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动静。
在医院手术室的外面,白月见到了田糖,田叔叔,还有田叔叔旁边的宋阿姨,还有薛星。
田糖已近止住了哭,他靠在墙上,瘦瘦的身体,像被抽走了灵魂。
白月把目光投向了薛星,薛星摇了摇头。
薛星的情况不比田糖好到哪里去,他没有告诉她们,在另一间重症监护室里,顾小北还没有醒过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宋阿姨搀扶着田叔叔迎了上去。
他们说了好多,田糖的耳朵里只听见了“死者”两个字,她的妈妈,被称为死者。
田糖没有流泪,只是把头深深地埋进了白月的肩膀上。
李阿姨生前开始吃斋念佛,所以,葬礼办得很简单,前来悼念的都是至亲的人。
田糖捧着妈妈的照片,面无表情,也没有泪水,照片里的人温婉地笑着,一脸安详。
白月鼻子一酸,背过身子,薛星轻轻抓住了她的肩膀。
田叔叔微微颤抖,克制了几次,眼泪还是簌簌地往下掉,就连宋阿姨,也红了眼眶。
白月发现,风度翩翩的田叔叔也已经尽是老态了,上了年纪的人流眼泪特别让人心酸。
然而,那个流不出眼泪的人,她呢?她的悲痛应该更多吧。
白月走到糖糖身边,把她拥入怀中,“想哭就哭出来吧。”她说。
田糖只是嘴角微微一勾,轻轻摇了摇头。
宋阿姨搀扶着田叔叔来到田糖身边,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脸,转身对白月说,“我到底是错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田叔叔又一次老泪纵横。
白月不知道田叔叔为什么要说这样的一句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对与错,是与非,又有一个人能看得懂,说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