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妖便与九姑娘坐在了客栈大堂。
“哟,客官,今个儿可起得早。”掌柜的笑得和蔼,走到了他们的桌边,“这小二又躲懒去了,不知客官要食些什么?”
妖淡淡一笑,“掌柜为人勤奋,不知可否婚娶,家有小妹年方二八,不知掌柜何意?”
掌柜一听,来了兴趣,见周围客官不多,便也落座桌边聊了起来,“当真能为我寻得一户好姑娘家吗?老汉三七有余,一直没能寻得好妻。”
“掌柜尚未成亲生子?”九姑娘的余光淡淡扫了一眼。
掌柜两只手攥在了一起,憨笑:“不瞒姑娘,这四海客栈刚过手两月,这不还没赚多少银子,一直就拖着没能寻媒婆做个媒。茶”
“两月?那之前的掌柜呢?”九姑娘冷声问道。
掌柜挠了挠脑袋,“今个儿有位客官方才也问了这个问题,当年张生匆匆忙忙低价将这客栈售给我,就娶了美娇娘了,这美娇娘可是九品县令家的千金,本是庶出,可不知怎么的嫡出小姐却突然失踪了,便身价暴涨,如今在城郊边买了户大宅住着呢!不过,如今他可不再叫张生了,似乎是换了姓,改作钱生,唤他钱老爷。”
“有人问过你?”妖视线流转,唇边带上了几分笑意。
九姑娘看着妖的神情,便大抵明白了几分,“掌柜的,不知能否寻得钱老爷的住所呢?”
“当然,姑娘且等着。”掌柜热络地去了柜台,提笔写了几个字,拿了一张纸送了过来,“不知方才说的小妹……”
“有机会定要带来让掌柜瞧瞧。”妖带着笑,拱手鞠了个礼。
“那就好,那就好。”掌柜乐呵呵地准备开张做生意了。
九姑娘收了纸,顺着上面的地址与妖一路寻到了西城郊,城郊平房众多,但大宅几座,没绕几圈就找到了张生现如今的住所。
九姑娘上前敲了敲门,半晌却没有人开门。
正疑惑,门却从里面开开了,探头探脑地窜出一个小厮,贼兮兮地问了几句,这才放了他们进门。
整个屋子一副颓败的气息,草木没人打理,家具上也沾满灰漏,不得不多问了一句,“你们府上没有家丁打扫屋子吗?”
“本是有的,可是这几日钱老爷的妻室生了场病,活活把家丁们都吓跑了,若非老爷出了高价留我,我也是不呆的。”小厮撇了撇嘴,摇着头。
九姑娘多心,仔细查看了两边,“什么病能如此吓人?”
“也不能说是病,老人们都管这叫鬼上身。”小厮放轻了语调,悄悄看了看屋内,“你们有所不知,前几日钱夫人只是昏睡发热,后来常常闹着喊着口渴要喝水,一大缸一大缸地喝,喝的肚子都要涨破了,还要喝。府上的井水都干了,她竟然扯着家丁的脖子就一口咬下去了,愣是喝了好几口的血,才被人拉开。”
“冤死的溺女?”妖几乎极轻的语调,却仍旧被听清了。
小厮故作神秘,“听说这钱夫人之前并非正室,而是钱老爷养在外的妾室,传闻钱夫人本姓苏舞艺极佳,可这位夫人不但不姓苏,还丝毫不懂音律和舞技,也不知是否做了坏事,这才得了报应。”
眼看走到了大堂,这小厮才咳了两声,连忙送到了大堂,就快快离开,回了前厅看大门去了。
“师父,你怎么看?”九姑娘扭过头,问道:“想来普通溺女并无这样的能耐。”
“难不成苏绣是狂骨女?”妖一顿思量,得到了九姑娘的回应,“确是无疑了,若是如此,必须化解她的心愿才能够带回地府。”
狂骨女,死在深井中的女子,常常在夜半出现,白布裹身,迷惑别人喝下她带来的井水,若喝下水就会失去控制,发狂投井自杀。
两人一边商议着,一边朝大堂走去,九姑娘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却因为看见大堂的人而停了下来。
千绝?
千绝正坐在大堂饮茶,像是在等着人,看见九姑娘与妖一同入内堂,视线交汇处,眸光有些黯淡,他笑了笑,站起身来,“看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九姑娘垂下眸,不言一语,坐在了对面,等着上茶。妖一看这姿态,不得不回了话,“千绝兄也觉得这人并非正常意外?”
“恩,死状怪异,并非常理而死。”千绝与妖坐在了一旁,可是自打坐下后,两人没有再多嘴说过一句,反倒是视线,总是动不动就聚集在了一处。
九姑娘能感觉到灼热的眸停留在身上,冷淡的性子却偏偏不望那边瞅。
钱老爷姗姗来迟,坐在主位,颇有威严,“不知诸位来此有何贵干?”
“听闻府上夫人有怪病,便前来……”九姑娘端端正正地望向钱老爷,印堂发黑,确有冤魂缠身之嫌。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钱老爷匆匆打断,“无需照料,你们趁早离开吧!”
“钱老爷,府上夫人似有恶疾,却不请大夫一看?”九姑娘淡淡放下茶杯,“有些病只怕不看,反而多生事端。”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府邸放肆,我夫人看不看病与你何关,送客。”钱老爷勃然大怒,用力摔碎了茶杯,驱赶他们。
妖蹙眉站起,走至九姑娘身前,“钱老爷何必动怒,只怕大有乾坤。是吧,张生。”
最后两个咬字极为清楚,钱老爷不由得变了脸色,忙忙就要朝内堂跑去。
“好你个老头。”千绝大跨步上前,抓住了钱老爷的领子,“快带我去,若是再敢耽误半分,我要你的命!”
“你…你……你……”钱老爷被紧紧地揪住了领子,反扣住手臂,动弹不得。
“走。”千绝稍微用点力,往前一推,钱老爷只得不情不愿地带他们去了夫人屋所。
九姑娘进了内屋,这钱夫人已经病染床榻,根本无法起身,腹腔积水严重,双眼泛白,只怕再拖下去,就要去阎王殿见阎王了。
可仔细看着屋内,梳妆桌上摆放着胭脂水粉不少,满屋却没有多少药材的气味。
踏出内堂,千绝仍挟制着钱老爷没有松手。九姑娘厉声呵道:“钱掌柜,你可还不将你的恶行招来,只怕不日,钱夫人死后你也要一同去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钱老爷瞪了九姑娘一眼,说完话,被千绝随手丢在了一旁。
“你可是害死了人丢在那深井里,怕被人发现,才匆匆卖了客栈,还不速速说来,再晚一步,女鬼缠身,只怕你不得好死。”
钱老爷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十指颤抖,却依旧硬着头皮道:“这几日我也不知觉开始口渴,总梦见如君来索命,说她一人在深井之下冰冷无眠,让我去陪她,我并没有杀她,是…是那贱妇下的手,与我何干……”
“你撒谎!并非蓄意,为何特寻了裹尸布将她送至井中。”
“我…我没有撒谎,正是那恶妇用剪刀杀了她,与我无关。”钱老爷一口咬定。
“那…九品县令的嫡出小姐呢?这可是你杀的了。”九姑娘眼眸透着冷意,手指却指向了屋外的一颗大树下。
树下,苏绣正飘在一旁,树旁还站着一位低头掩面的女子,幽幽呜咽着。
她的脖子上细细一条红绳,发丝凌乱,舌头奇长无比,双眼泛黑,十指指甲细且长。
“你…你胡说八道,那与我何干?”钱老爷慌了神,声音都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九姑娘冷然一笑,站到了钱老爷的身后,咬破自己的指尖,抹上了他的双眼。
九品县令嫡女正漂浮在他的面前,脑袋瘫软地挂在一旁,脖子几乎断裂,与身体分成两半,幽幽血泪,七窍流血,正朝着他索命般伸出手。
刹那间,钱老爷整个人颤抖起来,吓破了胆,摔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脑袋,“别…别过来,别过来。”
“怎么?”九姑娘掰开他的双手,让他直直对上眼前的冤魂,“你将她哄骗出来,亲手勒断了她的脖子埋在树下,你做的事还不敢看吗?”
“你还不承认?”千绝将他从地面拽起,“即便苏绣无法定你罪,那你亲手杀的人,这总摆脱不了你的罪行了。”
钱老爷被逼急了,从地面挣扎而起,朝后退了几步,突然伸出双手,撒了些白白的粉末朝九姑娘飞了过去。
“小九!”妖抬起手,轻轻动了动手指,用定身诀将钱老爷僵在了原地。
可那些白色的粉末,九姑娘却避不开,顺着风,全洒在了她的身上。
千绝冲上前,着急地捧住她的脸,用力抹去哪些粉末,“没事吗?”
九姑娘愣愣地看着他,眼底满是焦虑和担忧,那样好看的眉眼,眼神渐渐变得柔软,“我没事。”
拨弄着九姑娘的头发,对上她的水眸,手顷刻僵住。
终究是藏不住。
妖目光深沉,唇角扬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看来只是一些寻常面粉。”
千绝不言不语,扭了头就走。九姑娘也没有出声阻拦,任由他去。
妖压着钱老爷,与九姑娘一路将他带回了四海客栈,在后院深井旁,强行捆住他的腰,将他放入了深井。
“为了你的命,你最好去做,若你不做,只怕不久她们便让你一同去了。”
清冷的咬字,妖下了点劲,将钱老爷推下了井,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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