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男子见她神色冰冷,心底有有些慌张,生怕自己说重了话惹怒了她。便又急忙道:“闺女啊,阿爹我现在住在城郊,我在那里买了一个小院子,那一带有很多农民。我打算用这笔银子像他们收购粮食,卖到京城洵城的一些大酒楼去。连价格我都谈得差不多了,这次我绝对绝对不会再亏本了,你就放心罢。”
段涟漪点了点头,似是相信了他的话。进屋给他取来一百两。
那时候她刚开始接客才一年,妈妈虽然不曾亏待她,好吃好喝地将她养着。但绝对不会给她太多的银子,这些都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又得了好些恩客的赏赐,也都瞒着妈妈和姐妹们将贵重珠宝玉件都换成了银票。
虽然清一阁住得好,吃的也好,比以前的生活好上了不知多少倍,但以色侍人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她到底还是需要攒些钱,等自己年纪大了,妈妈也就用不到她了,她好将自己贱价赎了,找个小地方过活一辈子。
这一百两几乎是她大半的积蓄。
男子得了她的银子,当即兴高采烈地走了,直说自己定会好好努力,争取多赚些钱。
却只口不提赚钱之后会不会替她赎身一事。
望着男子仓促离去的身影,那时候段涟漪便忍不住想,这人......当真是自己父亲?
这个念头困了她很久很久,她甚至渐渐想起来一些本已全部忘却的事情,当年两人流浪的时候,父亲似乎不止一次想要将她卖掉......许是大户人家招收奴仆的时候,许是哪家丧偶的老爷想要纳续弦......
段涟漪摇摇头,想要将这些回忆从自己的脑海中摇走,既然是她的父亲,不管怎么说,她自然是希望他能过得好好的。且当初两人那般境遇,比起跟着他活活饿死,倒是将她卖掉,两人还能有一丝生机。
父亲后来又找过她几次,无一都是旁敲侧击地问她要银子。
他说他说,米价上涨了,收作物的成本也提高了,他资金周转不过来,还需要一点银子。
他说他说,他赚了一笔小钱,想要将生意做得更大一下,所以在城外开了一个小作坊,钱便又不够花了,所以希望她能再支援一点。
他说他说,他一定会还给她的,这次只要再多一点点就行了,等他赚了大钱他定要让她风风光光地回家,要她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做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再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她将信将疑,但银子还是如流水一般地送入了他的怀里,直到某天她发现自己赎身的钱都要不够了,她终于幡然醒悟,她送出去的钱都够父亲买一座大院子了,怎么父亲做了生意这么久,身上穿的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
于是她乔装打扮,在某次给了那人一笔银子之后,悄悄跟在了他身后。
走了三条街,又跨过两座桥,拐了一个弯,他走进了一家赌坊。
“哟,段俊生,你今天又来了呀,你这回可不要再耍赖了,上回你输得差点连衣服都给拔了,难道都不长记性的么?”赌坊的门口守着两个小混混一般的人物,他们的赌坊的打手,专门教训那些闹事的客人。
男子对他们一脸畏惧,十有*也是受到过教训的。
“哪里哪里,我今天银子可是带足了的。”男子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叠银票和几颗碎银子。
还温热着呢,那是段涟漪攒了多年的赎身钱呀,自己还指望着靠这笔钱将自己脱离苦海,过上寻常姑娘家该过的日子呢。
“成啊,你这老家伙哪里弄来这么多银子,该不会是去偷了罢?”门前两人笑作一团,眼神轻蔑。
“哪里,你们两个别胡说,我今天可就指望着靠这笔钱翻本哩,前几天输得那么惨,今天我可要连本带利给讨回来!”男子龇牙咧嘴,神色倨傲,跃跃欲试,面上满是赌徒惯有的贪婪。
“成成成,那我们两个可等着你翻本呀,到时候可别忘了分我们哥两一点酒喝喝。”
“得勒,借你们两个吉言。”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欢喜不已地往男子手里塞了点银子,“两位大哥快别客气,这点钱你们先去买点酒喝。”说罢,硬是往两个男子手心里塞了点银子,这才满意地揣着怀里的银子昂首挺胸地走近了赌坊。
段涟漪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却也能够想象出那该是一张多么意气风发的面容——他在肆无忌惮地用女儿的赎身前在赌博哩。
段涟漪觉得可笑,可她却笑不出来。
那门前守着的两人见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面前,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笑得前仰后扑:“这死老头每次都这么个德行,哪次不都输得连裤子都要被脱了,屡教不改,偏偏赌运又差的不行,逢赌必输,简直不要太笨。”
另一个笑着摇了摇头:“你还别说,这老头笨也就算了,还总是中同一个圈套,别人都说从他身上赢钱是最容易的了。对了,你说,他穷成这样,他每次来赌身上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呀?”
“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去偷了抢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下去,段涟漪觉得全身如坠寒窖,脑袋晕的厉害。
那个急促地走入赌坊的黑色背影是那么模糊,那么的刺眼。
父亲呀,你在花的是女儿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呀。
段涟漪身子哆嗦着回了清一阁,此后再没见过阿爹,纵然男子在门外闹得再激烈,大骂她忘恩负义,不孝不忠,她也只捂住耳朵,权当没有听见。
父亲是种什么样子的存在呢?十岁那年没能保她衣食无忧,为了生存将她买了,现在他甚至为了一时的玩乐,还想要断送她下半辈子的幸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