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是束手无策,再不复以前的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之态。
他若一意孤行,只会加快钟灵迈向死亡的速度;他若只是隐忍,却同样无法将钟灵救活。
进退两难,实为痛苦。
他只有再忍着强烈的情绪在钟灵身上抚摸着,艰难地道:“灵儿,我……”
他想把一切的实情都告诉她。
假若自己的难受能令钟灵好一些,他如今也是极愿意的。奈何钟灵不为所动,甚至连那点刺痛心扉的笑,也因为过于疲累而收敛了起来,神色重归漠然。
杜若看得心焦,胸腔里头更是一百只爪子挠着似的,说不出的难耐。
他一直觉得自己够聪明,懂得用一切办法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现在想起来,他才觉到,自己似乎始终没有真正掌握住过“人”。
人到底不是东西,人的心思会变,就好比……钟灵,还有他自己。
经过那件事以后,也许在钟灵眼里看来,他的一切做派都不过是惺惺作态,虚情假意而已。他无从辩解,也无法否认。
因为没有办法,还不到时候,他还不能讲。
他甚至已向钟灵说明,比起那份他要誓守的秘密,他更想要钟灵活着。
钟灵不领情,是因为不相信他会有“好心”么?
倘若他们将过去的事全然忘怀,便在此时重又互叙衷肠,再无心机横亘,亦无芥蒂隔阂。
果真能如此,他杜若既是快活,钟灵又何尝不会更幸福?
杜若压抑得骨骼都要咯咯作响,才能让自己没有狠狠将钟灵揉进自己怀里。
钟灵静静地承受着他的动作,直到天边暗红发紫,新月高悬半空。
杜若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试图令她身心回暖。
钟灵却只是发着呆,并不在意他的种种折腾。
况且杜若如今有所顾忌,绝不会做到令她难受的程度。
杜若又呓语般地道:“灵儿,等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们就回家吧。”
钟灵的心如止水,没有因他的话心跳加快或变急。
只她也并非全无反应,微弱的吐息吹拂着杜若的发顶,仍是细弱得一缕风般的声响,道:“我要……回昆仑山……”
杜若微微一怔,心里忽然受了点触动。
他怎么忘了,他的府不是钟灵的家,这里更加不是。
对钟灵来说,昆仑才是唯一而且永远的家,尽管那里已是一片废墟,留着数不尽的残骸白骨。
想起家,令得几乎变得无情无性了的钟灵口中也飘出轻微的叹息。
“你什么……都……不要管我……只管去找你的权力…你的前途…”钟灵心抽搐起来,分明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却固执地仍要说下去。
“……我、我……”
她心中悲恸,终究说不下去,泪水才到眼眶,便又给自己硬眨了回去。就算到这个光景,她依然不想在杜若面前示弱,那番话倾吐一半,又留在心中,只任自己愁肠百结去了。
杜若听明白了她话中的伤痛,自己心里竟也不由有些发疼,愈发把她搂得紧了,又抚着她的面颊柔声哄道:“傻灵儿,胡说什么?。”
钟灵心气难平,兀自痉挛着,嘶笑一声,只是没气力,也说不出话来。
杜若其实一转念也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但他脸皮甚厚,自以为这话说开了只会令钟灵更难过,便装作不晓,只道:“你想回家,我送你回去。只要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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