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晓溪在牧家大宅找到了一处僻静的露台。
露台上简简单单地只摆了两把竹木椅子和一张小巧的桌子。
令人惊奇的是,在如此寒冷的冬日,露台周围竟爬满了一种不知名的藤蔓植物,青翠欲滴,郁郁葱葱,让人有种错觉,仿佛春天已经到了。她坐在木椅上,捧着一本书静静看着,心中有份久违的平静。
“呵呵,我发现你了。”牧爷爷笑呵呵地走过来,他的手里托着的盘子上放着一把茶壶和两只茶杯。
“牧爷爷,”明晓溪赶忙接过他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搀扶着他坐到另一把椅子里,“您怎么自己端东西过来呢?为什么不叫人帮忙?”
牧爷爷拿起茶壶在两个茶杯里都倒满了茶水,“我的身子还很结实,这点活动,算不了什么。来,尝尝我亲手泡的茶。”
明晓溪仔细品了一口,“嗯……应该是极品铁观音。”
“呵呵,”牧爷爷颔首,“小孩子里会静下心来品茶的不多喽,晓溪你真是很难得。”
她摇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只不过我的父亲很爱喝茶,所以我也跟着知道点。”
牧爷爷也慢慢饮了一口茶,“茶……是个好东西啊,虽然清淡但是隽永,一股清香可以让人回味很久很久。我以前喜欢喝烈酒,这两年却迷上了喝茶……还是茶好啊,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呢?”
明晓溪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他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眉宇间无尽的沧桑,脸部的肌肤虽然已经松弛了,却依稀可以看出他壮年时严厉的轮廓。她对牧爷爷了解不多,却也知道烈炎堂正是在他的手中发展成了黑道第一大组织。
牧爷爷迎上她打量的眼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啊?”
“你为什么不在流冰的身边,却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呢?”
“哦,”明晓溪笑笑,“他好像有些事需要处理,我不想打扰他。”
“是啊,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全部压在流冰的肩上,他确实很累。”牧爷爷把弄着茶杯,“晓溪,你有没有想过帮帮他呢?”
“什么?”她吃了一惊。牧爷爷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你的身手很好,对事情的反应很敏捷,而且很有胆魄,如果你肯助流冰一臂之力的话,烈炎堂重振雄风就指日可待。”
“……”
明晓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加入烈炎堂吧!”
明晓溪把手中的茶杯缓缓地放到桌子上,“你——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吗?”明晓溪声音沉静,“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就仅仅从我所知道的那些,我也觉得您付出的代价已经太大了。”
“砰!”
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牧爷爷闭上眼睛,“晓溪,我明白你的意思。为了烈炎堂,我不仅付出了我的一生,而且付出了我的两个儿子。”
“还牺牲了您的儿媳、您儿媳的父亲,以及您孙子的童年。”她凝视他,“为了您的愿望,已经有很多很多的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可是,”他突然睁开双眼,发出急迫的光芒,“有这么多人已经为烈炎堂作出了牺牲!如果你们现在放弃它,它以前的基业就全都白费了!”
明晓溪的声音中有些讥讽,“您把那叫做‘牺牲’?我却认为那是‘罪恶’。野心和欲望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它可以让人疯狂。疯狂不仅会伤害到许多无辜的人,而且最终它也必然会使疯狂的人自身万劫不复。”
“你……”他衰老的面孔有些颤抖。
“我不愿意冰成为一个疯狂的人。”她坚定地看着他,“我会用我所有的努力将他从这个泥潭里拔出来。我不要他身沾血腥,哪怕那些血腥是别人的。我要他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牧爷爷颤巍巍地从椅子里站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你是一个眼中容不得半点黑暗的孩子,在这里你不觉得痛苦吗?”
明晓溪也站起身子,“我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我喜欢冰。”
牧爷爷用苍老的手拍拍她年轻的肩膀,“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晓溪,不要把爷爷想得那么坏,我是不舍得烈炎堂的基业,但流冰也毕竟是我唯一的孙子啊……”
明晓溪歉意地说:“牧爷爷,我可能说了一些不得体的话,但我没有任何恶意,请您原谅我。”
牧爷爷笑一笑,“晓溪,我闯荡江湖几十年了,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你是个好孩子,冰儿真是有眼光。啊……我要是当年能遇上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也许局面就和今天很不一样了……呵呵,我进去了,你慢慢看书吧。”
明晓溪把书拿起来,轻轻扶住他的胳膊,“我跟您一起进屋好了,今天让我做几个小菜给您赔罪,您想吃什么呢?”
一老一少亲密地搀扶着向屋里走去,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曾经有过一丁点的不愉快……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牧流冰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明晓溪。她把最后一本书塞进包包里,拎上已经空空如也的保温瓶,仰起小脸儿笑着,“好了,我要回去了。”
他轻轻皱眉,“留下来,不要回去。”
明晓溪惊讶地眨眨眼睛,“那怎么可以!你这个满脑子坏念头的家伙。”
牧流冰俊秀的脸上飘过一丝阴云,他犹豫了一下,“最近铁大旗那里可能会有动作,我不希望你发生什么危险。”
明晓溪很紧张,“那你呢?你会不会有危险啊?”
他叹息着拍拍她的脑袋,“我正是怕他对我无计可施,才会想到拿你下手。”
“真的?”明晓溪笑了,“你没事就好,不用担心我!我可是天下第一的明晓溪啊,怎么可能会吃亏呢?”
牧流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拉起她的手,放到她的掌心,“这个给你。”
明晓溪咋舌,连忙把它又塞还他,“什么啊……”
“手枪啊,”牧流冰把玩着那银色的小东西,“没见过吗?”
“你那是什么口气?”她不服气地挺起胸膛,“我当然知道它是手枪,我还知道这种手枪是美国最新研制的,号称在全世界体积最小,火力最大。”
牧流冰惊奇地看着她,“你还真知道?”
“那当然,我的一个表姐是警督,她对各种武器都很着迷,经常拿一些画报呀、实物呀给我看。”明晓溪得意地说,“表姐有时还带我去靶场练习射击,我的枪法也很准呢。”
“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它呢?”他把银色的小手枪放在自己掌心。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愿意招惹这种可能带来血腥的家伙。”明晓溪郑重地看着他,“你想让我用它防身?”
他点头。
“不用了,”她轻笑着从身边摸出一个弹弓,“我有这个!”
牧流冰笑了起来,“这种小孩子的玩意?”
她不满意地皱皱鼻子,“这可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出的最佳防身武器。体积小巧,便于携带,既能达到退敌的效果,又不至于伤人太重。而且它的弹丸可以随时供给,像石子啊,玻璃啊,甚至花生米,硬糖果,纽扣都可以来充当,又经济又实惠,不比手枪强得多吗?”
他摇摇头,“我觉得不妥,如果铁大旗真的对你行动,这把弹弓……”
明晓溪把弹弓收起来,轻轻抱住他的胳膊,“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很机灵的,如果有什么危险,我马上撒腿就跑,这总可以了吧?”
牧流冰把她拉到怀中,下巴温柔地放在她的脑袋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她的心轻轻飘了起来。她抱紧他的身子,柔声说:“你也要保证你不再受伤,你不知道看见你受伤我心里有多难过……我要一辈子像这样抱着你,你也要一辈子像这样抱着我,所以我们两个都要好好的。”
牧流冰深深吸一口气,将她柔软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更加拥紧,一直一直拥紧,想将她永远拥进自己的体内……
期末考试一天天逼近,光榆学院的学生们都逐渐紧张起来。这虽然是一间私立学府,但它为了保证教学质量,对学生的成绩还是非常看重的。如果一个学生考试成绩非常糟糕,那么等待他的将是很悲惨的命运。为了应付考试,能够给家人一份令他们满意的成绩单,这段时间,明晓溪减少了去看牧流冰的次数,全神贯注地埋首在书本中。她废寝忘食地刻苦攻读,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做学问的料,很多题看来看去也看不明白。教室里的同学们已经走光了,连平时最爱跟她闲聊的小泉也早早地溜回家复习功课去了,她无精打采地收拾东西。回家吧,希望吃完饭往桌前一坐,她的灵感就能像泉涌一样,再难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明姐姐!!”东浩雪大汗淋漓地冲进来,“我总算捉到你了!”
“捉什么捉,我又不是小偷。”明晓溪不爽地瞪她。
“咦?明姐姐你的心情不好耶!”东浩雪诡异地一笑,“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期末考试!”
明晓溪咧咧嘴巴,“是啊,你真聪明。”
“啊!”东浩雪一声兴奋的尖叫,“那你感谢我吧!”明晓溪急忙捂住耳朵,“感谢你什么?感谢你把我的耳膜叫破?”
“哎呀,”东浩雪拉下她的手,“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让你科科优秀地通过考试。”
“……”
明晓溪两眼放光。
“请澈哥哥给我们补习功课呀!”东浩雪高兴地欢呼,“多美好的事情啊!”明晓溪沮丧地垂下头,“你还没死心啊……”
“能得到澈哥哥是我一生的幸福,我当然不会放弃了啦!”东浩雪满腔的壮志雄心。
“那你一个人去就好了,为什么要叫上我这个电灯泡?”
“不行啦,”东浩雪失望地说,“妈妈不让我去啰唆澈哥哥……
可是,有你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澈哥哥的公寓,多好啊!”
“我不去。”明晓溪拒绝她,“上次听了你的鬼主意,搞得后来那么尴尬。这次不知道你又会有什么花样。”
“哎呀,求求你了,明姐姐,复习功课我能有什么花样呢?”东浩雪苦苦哀求,“再说,上次澈哥哥只不过给你补习了一晚上几何,后来你考了多少分呢?”
满分。明晓溪的眼睛眨眨,有些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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