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声长啸道:“天助我也!”他急命杀猪宰羊,犒赏全军将士,酒足饭饱之后,拔寨起队,直逼吴军扼守的隘口险路。
这里是大别山和霍山的余脉,山体多由石灰岩构成。自六安向东南百余里,多是湖泊与沼泽,过了舒鸠不远,高山突兀,连绵西北。凤爪山拔地而起,三爪成品字形对峙而立,爪间有两条深谷,名凤爪前谷与凤爪后谷,谷成簸箕形,前宽后窄,行十余里,两谷合而为一,统称凤爪谷。谷深林密,山高坡陡,人行谷中,不见天日,阴森可怖。谷内地势复杂,时而宽,时而窄,宽者可容数百人集会,堪称广场,窄者侧身通过,亦需屏息敛气;时而弯,时而曲,时而折,时而回环往复,迷魂阵一般;或激流飞瀑,或潭深莫测,或沟涧纵横,或溶洞深邃相连。这样的深山幽谷,莫说短时间的侦察,即使世代居住于此的舒鸠人,也难摸清其底细,穷究其奥妙,更何况吴军奉孙子之命,尽做了些假象给楚军看,因而楚军侦探所获,纯系虚妄不实之情报。
楚军来到凤爪山下,早有吴军将领率部把住前后谷口,严阵以待,其势犹如把关守城一般。公子繁命先锋官越上前讨敌要阵,越奉命,急令御手驱车上前。中国古代,在战国中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前,多用战车冲锋交战。这种车子不小,四匹马拉一辆,称为一乘(shèng)。车上至少有三个人:一个人驾车;一个人站在左边,专门放箭,射远处的敌兵;一个人站在右边,专门舞弄长矛,杀近处的敌兵。一个国家的大小强弱,往往以拥有战车的数量来衡量,拥有千辆兵车者称为“千乘之国”,拥有万辆兵车者称为“万乘之国”。提起先锋官越,读者并不陌生,伍子胥衔冤过韶关时,他就已经亮过相。后来楚越联兵伐吴,子必为大将,越辅之,几乎死无葬身之地。人说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天下难寻常胜将军,吴楚交战,越却是屡战屡败,堪称是常败将军,但他依然趾高气扬,神气活现,仿佛历史上从未有过羞耻的记录。越高喝道:“吴军将士竖起耳朵好好听着,快请你们的元帅孙武出来应战,爷爷要与其决一雌雄!”
越的话音未落,凤爪前谷中拥出一辆战车,四马一色,赤如火炭,十六只白蹄追风逐电,四匹马的脑袋正中各有一枝白梅,显得格外精神俊俏,勿需看临阵的将军,单这战车,这马匹,就令越自惭形秽,不寒而栗。车上为首的一位将军身高丈二,头大赛斗,肩宽若堵,腰似面板,双腿微叉,立于车上,山峰一般。他巴掌一扬赛蒲扇,十指一伸似棒槌,手握一百八十斤重的方天画戟似捏绣花针。他头戴紫金盔,身披黄金甲,足蹬战靴,虎目圆睁,大喝一声,吓得敌战车咕噜噜倒转,车上的越缩小了一半。他指点着越说:“假若我未认错的话,你便是越,将军吧?十四年前镇守韶关,竟让伍子胥与公子胜从眼皮底溜过,险些丢了脑袋,一个无能之辈,竟敢口出狂言,欲跟我家孙元帅比试高低,你还知道天下有羞耻二字吗?”
“你是何人?快快通报姓名来。”越气得声音颤抖,在车上跳着高问。
吴将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竟然顾不上回答。
“狂徒为何笑而不答,快通报姓名,我要让你死个明白。”越似乎十分得意。
“我笑将军也太贵人多忘事了。”吴将止住笑说,“两年前,在天目山鬼愁涧,你穷途末路,跪地求饶,不是我放了你一条生路吗?这救命的仁德之恩竟也忘得一干二净,你还有一点人味吗?”
公元前510年,楚越联兵伐吴,吴军将敌军引于天目山深处,重创其有生力量,狠狠地教训了它一顿。为麻痹楚昭王,孙子下令放子必与越生还,并让他们以胜利者的姿态凯旋而归。越并非健忘,而是误入鬼愁涧,被追得山穷水尽,当他跪地求饶时,早已失魂落魄,哪里还敢抬头瞥一眼敌将的形象与模样,故而今日相逢,竟然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