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川一夜饱睡后怒气平息,不仅没有随手机闹钟起床,收拾一新去接樊胜美上班,反而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一想到樊胜美,便产生冷热两个极端的对比。他终于安静而冷静地自问,他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了樊胜美投注于他身上的期盼。如果樊胜美没信心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提升,那么樊胜美对他的期盼将是多么强烈,这是不是樊胜美总是埋怨他做得不够好的原因?
樊胜美自昨晚从王柏川的车子里冲出来,便哪儿都没去,直奔她的小黑屋。从街道,到地铁,再到欢乐颂小区,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樊胜美心里有个理所当然的期盼。但是这个期盼在她不受任何干扰地走进小区,甚至走到大楼电梯口,便宣告破裂。王柏川当时不能扔下车子便罢了,竟然没冲过来道歉讲和。他是不是还以为欺骗她是有道理的,而她的责怪反而不对?
因此,樊胜美更加珍而重之地将陈家康送的白玫瑰好好插起来。陈家康送玫瑰的手笔很大,樊胜美用了两只大花瓶才够插得下。樊胜美不禁想到刚开始追求她的王柏川也是送玫瑰,送的是红玫瑰,也是如此大捧。男人!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得到的便是豆腐渣。连欺骗她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而且做得如此得心应手。
一整晚时间,樊胜美都在等待王柏川的消息,可一晚上到天明,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清晨,揉着眼睛起床的邱莹莹一看见樊胜美屋里肥硕的白玫瑰,不禁惊叹一声:“哇,好漂亮。王总真大方。我们应勤说了,他更爱送我巧克力,说鲜花没几天就谢了,不像巧克力吃进肚子里长肉。而且开放在枝头的鲜花更美丽。你说他多没劲。”
樊胜美却文不对题地问:“小关昨晚没回来?”
“她还在睡,昨晚比我还晚回家。樊姐,看你们谈恋爱真漂亮,我怎么只知道吃烤串吃零食呢。真郁闷啊。”可邱莹莹眼若有憾,心实喜之,一段儿话让她说得言不由衷。
樊胜美却是真愤懑地道:“这花是酒店客人送的。王柏川嘛,他需要寻思的事儿太多,顾不上我这一头了。”
“哇,客人真大方啊。是哦,住得起你们酒店的客人,都是有钱人呢。安迪又锻炼回来了,这么冷的天,她真能坚持。”
樊胜美往门外探头一看,果然是安迪锻炼回来了。安迪见屋里的人关注她,就打了个招呼。但见樊胜美脸色不善,她忙道歉,“小樊,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们如今算是扯平了。我不该背着你透露你的行迹,你也不该与王柏川合伙儿骗我。”
“没错。”安迪不欲多说,转身回2201,又留下一句,“没错。”
这边,邱莹莹奇道:“安迪和王总一起骗你?樊姐,怎么回事?”
樊胜美恼火地道:“骗我就是骗我,为了混我的感谢,不惜欺骗。什么意思。现在我和王柏川分开了,大家都开心了。”
“什么?不会的。”
但樊胜美没有回答邱莹莹,拎着包冲出去上班了。若不是玩儿完了,借王柏川一百个胆儿都不敢昨晚至今一声不吭。被她戳穿了,生意又失败,还有比此更让王柏川丢脸的事吗?王柏川哪儿还有脸见她。对!就是这么回事。若是一开始就承认失败,不瞒着不藏着,失败就失败了,她最多教育几句。如今,至于吗。
被外面激愤声音闹起床的关雎尔睡眼惺忪地出来问邱莹莹怎么回事。邱莹莹也不知道,但邱莹莹很有信心地道:“我相信樊姐的魅力,相信王总对樊姐的感情。回头我问问安迪是怎么回事。如果……我可以找王总去说明。”
关雎尔眨眨眼睛,“还是我问吧。”
“不管怎么说,合起伙来骗樊姐,总是不对的。他们怎么合起来的呢?哦,昨天王总生意的事儿?”
关雎尔的脑子还没醒,只是茫然地摇摇头,钻进洗手间。
上班路上,关雎尔强打精神问安迪,樊姐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安迪道:“王柏川送样品到包奕凡公司,检测没通过。王柏川担心说出来会被小樊批评,影响两人感情,希望我瞒着不说。我答应了王柏川。我确实做得不对,有悖一向不干涉私事的原则。与当初小樊对我的事自作主张如出一辙。”
关雎尔听了无语。人家都已经承认成这样了,她还有什么话可说。但关雎尔还是忍不住道:“你是为他们好吧。”
“出发点不能成为借口。我不对就是不对。不过据王柏川的说法,他打算今天情绪平稳后找小樊道歉。我乐观其成吧。”
关雎尔几乎是一粒一粒地调动依然处于睡眠状态的脑细胞醒来,“我不乐观。王总不知得受多少揶揄,才能取得樊姐的原谅。哦,我明白了,你答应王总的原因也在此吧。”
“这是我的一时感情用事,确实有错。但我的道歉到此为止,没有更多。”
关雎尔沉默良久,道:“安迪,这话切不可跟樊姐说。你的强势容易引起她的误解。”
“我不在乎她的误解,我已经放弃与她的友谊。我的道歉只是承认我的错误,而不是试图挽回什么。”
关雎尔无语了。她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心中则是迅速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站在安迪的这一边。虽然这个决定可能被人误以为趋炎附势。
站立那么几天下来,樊胜美从最初的腰酸背痛,到现在的稍感不适,总算稍微挺了过来。工作不是请客吃饭,怨声载道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实打实地做。但下班第一件事打开手机,却无来自王柏川的短信,也没有来自王柏川的未接来电。樊胜美心中敲翻了五味瓶子,一脸不痛快。
曲筱绡却意外收到王柏川的传真。她才刚看清楚传真是谁发来,王柏川很快一个电话打到她的手机上。
“小曲,传真收到了吗?我一客户问我打听谁家做这种产品。我记得在你仓库里见过,来问问你做不做。”
曲筱绡脑袋里警示灯一亮,连忙道:“等我十秒钟,我看传真。”王柏川果然在电话一端保持沉默。曲筱绡将传真浏览一遍,也不知是几秒钟,反正看完就对着电话道:“王大哥,还在吗?”
“在。是你做的产品吗?”
“没错。谢谢王大哥,请把客户介绍给我,我给你按比例拿提成。”
王柏川笑道:“举手之劳,朋友间帮忙总要的。我客户今天正好在海市,跟我谈笔生意。晚上我请客,不如你也过来。这位客户跟我是多年关系,我在场对你应该更顺利。”
“哈哈,多谢王大哥了,太好了。你说个地址时间,我一定准时到。提成这事儿,一则亲兄弟明算账,王大哥帮忙,我感激不尽,当然不会让王大哥吃亏,还希望以后王大哥多多提携呢。二则王大哥听多了樊大姐的枕边风,对我不一定有好感,我还是别考验王大哥的兄弟情啦。王大哥麻烦再传真个吃饭地址和时间给我吧。不会是樊大姐的酒店吧?”
“我哪敢放到胜美的酒店去。我发电邮给你,晚上见面再说。客户是一个老板,男,四十来岁,粗通技术。一个采购,也是男,三十来岁……”
曲筱绡仔细听王柏川介绍客户喜好特征,赶紧拿笔记录下来,以免出错。放下电话,她便有了打动这两位客户的主意。但首先,她拿着传真找工程师开会,研讨完整的方案。
因此,王柏川当然没有了晚上接樊胜美下班,并赔礼道歉奉上大餐的时间。他心里想着,他得工作,他得努力赚钱,免得樊胜美看不起。本想发个短信告知今晚有应酬,可又怕不是见面亲口告诉而只是短信会轻慢了樊胜美,更招樊胜美的怨,他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索性做了鸵鸟,一言不发。
樊胜美下班没接到来自王柏川的音讯,低头闷声不响地看着手机专心走出饭店,哼,如果王柏川此时来个什么惊喜,她准备当做没听见没看见,大义凛然地只管直行,不理他。可是,一直等她走到地铁口,都没人拦住她。樊胜美抬起走路看手机看得眼花了的眼睛往四周一看,也没见到任何一个熟人正悄没声地讨好地跟着她。她心里更怒。她离开地铁口,干脆走几步去逛街。
可是心中不快,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都没买,什么都没吃,蔫蔫儿地回家了。
应勤今天晚上开会,邱莹莹没约会,去了一趟菜场,拎回一大包荤素,可以做她和应勤好几天的中饭便当。邱莹莹回家一看见樊胜美比她更早回家,知道大事不妙。早上关雎尔与她通气说王柏川今天会道歉,可看样子王柏川不知为什么没做到。邱莹莹赶紧偷偷发短信问关雎尔是不是出错,关雎尔让邱莹莹耐心观察,一天还远未到头,谁知道或许半夜一个电话呢。邱莹莹想着有道理,遵照关雎尔的嘱咐,不敢吱声儿。但她做好美味的骨头青菜汤,一定请樊胜美吃了一碗,以示心中对樊姐的精神支持。
一整夜,邱莹莹一直吊着耳朵听屋里发出的任何一个声音,她最希望听到樊姐的手机叫,然后,最好是樊姐踏着高跟鞋踩着清脆响亮地步点,漏液出门。可是,直等关雎尔直着眼睛回来,她的愿望依然没实现。她跟着关雎尔钻进关雎尔的阳台房间,问关雎尔怎么办。“要不要让安迪出面把王总叫来?”
“安迪昨天已经要求王总了,既然无效,说明她的话不管用。现在,我看是两个人赌气彼此不主动。怎么打破僵局呢?”
邱莹莹眨着眼睛,想了会儿,就得出绝好主意,“我为樊姐牺牲自己。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明天请客,提供机会,正式把应勤介绍给你们,你们必须出席,而且带上男朋友。我负责通知王总。当着一桌人的面让他们坐一起,两个都是爱面子的人,应该能解决问题。”
“好办法。我明天说什么都出席。不过你最要紧还是搞定王总,他确定出席才是主要。”
邱莹莹赶紧发短信给王柏川,写了长长的一条理由,问王柏川明天有没有时间出席她的饭局。
王柏川正与曲筱绡坐在同一个饭局,他收到短信,笑着给曲筱绡看,“哈哈,我们明天又得一起吃饭了。”
曲筱绡却笑道:“我赌小邱一定不敢请我。不信明天赌一瓶威士忌。”
王柏川一笑,发短信回答一定准时出席,请提前半天告知吃饭地址,他愿意请客以贺。他心里清楚,邱莹莹找借口拉拢他和樊胜美呢。他求之不得,当着那么多22楼的人,樊胜美应该不会让他下不了台吧。当然,他没把这些隐衷告诉曲筱绡,以免曲筱绡捣乱。曲筱绡很有自知之明,不仅他害怕曲筱绡捣乱,想必邱莹莹也是一样的意思。真想不到,做起生意来,曲筱绡倒是十足江湖规矩,一点都不含糊,将他和客户都打点得欢欢喜喜。
安迪下班接到魏国强电话,让她到何云礼那套未装修豪宅办理财产交接。安迪想不到魏国强说做就做,行动如此迅速,因此心中更有怀疑。但怀疑归怀疑,她还是下班就准备过去。
事不凑巧,包太聚会后放弃回程机票,到安迪公司逮安迪说话。安迪急匆匆出门便见到包太,头皮一紧,只能迎上去。但她开门见上就把话说了。“请问包太住哪儿?我送您过去。”
“我儿子说他两头为难,我想,还是我主动上门解释误会,不让他为难影响工作休息。我请你吃饭,我们谈谈。”
“不巧,我晚上有约。请进电梯。”
“哦,又已经跟人约饭局了?我过去附近吃一点儿,等你吃完,我们再聊天。唉,我儿子怪我,我今晚得道歉了才心里踏实。”
“嗯,不方便。不好意思。”
电梯人多,包太暂时不语。直至上了安迪的车,她才道:“囡囡,我跟你啊,一个是中国传统思想,一个是西方年轻人的思想,我昨晚想想吧,我们两个的想法对不上榫,才会有矛盾。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边娶媳妇吧,双方家长见面不说,两个小的还得让算命先生对八字,对上了才能保证婚姻长久。整个过程里,什么都是透明的。现在我们两个因为思想不同起冲突,最为难的是我儿子。我……唉,人说母爱是天底下最无私的,谁说不是呢,为了儿子,我愿意转变思想。我们往后多交流,有交流我才会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想什么。”
安迪心说,这完全不关中国传统西方现代什么事儿,这完全是包太心怀恶意。可她总不能直接指责包太恶意,只得道:“包奕凡说起要跟我结婚吗?我们从没商量过这件事。”
包太震惊了,瞪着安迪问:“你跟我儿子谈恋爱,不为结婚为什么?”
“啊,这个……又中西方冲突了,要命。我该怎么解释呢,一解释非常规问题我的中文就不够用。请您回家问包奕凡好吗?或者,我说英语,会不会失礼?”
包太则喃喃地几乎是自言自语,“你们……不结婚?”这个结果完全出乎包太的意料。女孩不想嫁给她儿子?真的假的?
“结婚很麻烦。比如财产问题。婚前财产需要厘清,签署结婚协议。我有依然放在国外的资产和国内刚继承的遗产,清点列表工作需要雇专门会计师完成,以示无欺,但这总归是有限度的工作。包奕凡则不然,你们是家族公司,而不是上市公司,你们一家的财产混在一起。包奕凡婚前财产是多少,不知。婚后他的收入将与我共有,这里将产生两个问题,一是我要求必须明确包奕凡的资产份额以及收入,而且不能是作为经理人的收入,必须包括资产增值部分。二是你们未必愿意让我外人平分包奕凡婚后收入,必然设置万全之策,当然我会拒绝歧视性婚前协议。所以干嘛结婚呢,不结婚大家轻松。”
包太心中最担心的事儿,全被安迪说了出来。而她所最最担心的,却是安迪所轻易弃权的。但她随即醒悟过来,“结婚,你有保障得到我儿子的财产,即使我们不放手,你多多少少总能得到不少。不结婚,你一点儿都得不到,而且名声也不好听。这是明眼人都看得清的选择,囡囡,你不会是欺负我老太婆脑袋不灵光吧。”
安迪笑道:“您可以问问包奕凡,我有没有欺负您。结婚于我,只能是感情的归宿。而如果被人为附加入太多条件,让感情变得不纯粹,我宁可不结婚。”
“你没有一纸婚书,男人……说变就变啊。你这话如果是二十来岁时候说出来,我信。现在这年龄还说这话,我不信。”
“说起来,您还真别不信。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中西方文化交流。”
包太满心不是滋味。说到这会儿,她开始发现手中似乎一丝筹码都无。她下车之前跟安迪道:“我等着看你跟我儿子结婚时候怎么说。”
安迪则回以“不变”两字。
等送走包太,安迪心中又补充一条,若是结婚,摊上这么个因婚姻而得来的亲属,以后甩不掉挣不脱,她还得遵从传统打老鼠忌着玉瓶儿,太影响生活质量。宁可不要结婚也不要给包太名分。
很快到了与魏国强交接的豪宅。安迪意外发现,房间已经安装双重铁门,以及警报设施,行动不是一点点的迅速。而室内只有魏国强一个人在,手中拿着一张清单。安迪敲门进去,与魏国强冷冷对视一眼,便扭头看满屋子的家当。
当时看遗产清单时候,安迪已经需要打开谷歌,将那些陌生名词翻译成英语,才能回忆起来,那些个什么木什么石之类的东西在博物馆里接触过。而今面对一屋子的什么木什么石,安迪依然难以将记忆中的博物馆印象与实物对照起来。眼前黑沉沉的匠作古老的木器家具让她眼花缭乱,而她可怜的审美并不觉得这些乌漆抹黑的旧东西有什么美感。
在安迪审视的时候,她即使不回头都感觉得到魏国强在注视她。这种注视让她不舒服。现在如此关注她,早三十年前他干什么去了?或许当年的历史大环境是魏国强遭遇的不可抗力,他有苦衷。但这并不代表她得替历史负责,需要背起历史的包袱,原谅魏国强,接受魏国强,她何德何能。
因此魏国强等她回头,将清单备份递交安迪的时候,安迪道:“不用核对了。如果你有心昧下,这些就不会出现在我眼前。钥匙全部交给我就行了。”
魏国强并不反对,但笑得意味深长,很有赞许并欣慰的意味。等掏出所有钥匙交给安迪,才道:“小钥匙是那只铝箱的,我建议你把铝箱放到银行保险箱或者你家里的保险箱。文件袋里是所有已经办理好户主转移手续的各种文件,其余的我会陆续快递给你。”
安迪看看那只跟她平时用的旅行箱一样大小的铝箱,再看看魏国强,却感觉玄机重重。她这回没有轻忽,走去将铝箱打开了。里面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式样古典的锦盒或者特征明显的首饰盒。安迪从层层叠叠中抓出一只标志性明显的小蓝盒,打开,里面是一对蒂梵尼的钻石耳环。“这个不在清单内。是不是你偷渡了什么东西给我。”
“清单里有,珠宝首饰十九件。”
安迪一边将一只只珠宝首饰盒打开,一边狐疑,“老先生拥有这些现代东西?”
“老先生下半辈子害怕结婚,但红颜知己还是有几个的。这些只是还没送出去的东西。不过更多时候他送锦盒里的玉石古玩,清单也有列出数量。”
安迪将信将疑,她打开几只锦盒,果然是古色古香的玉石。有只古里古怪的动物半透明石雕线条上有深色污泥状东西,安迪下意识地拿指甲去刮。魏国强看见忙阻止:“别刮。古董上面的锈迹包浆之类的东西,不能清除。”
古董?难怪让藏入银行保险箱。安迪不禁看看清单上含混一气的珠宝首饰若干件玉石古董若干件的字样,再看看铝箱里不知价格的东西,心中警钟长鸣。她掂起一把看似不大,实则非常沉重的小杌子递给魏国强,自己又拿一把坐下,“对不起,我反悔,我们必须办理正式移交手续。所有只列出数字的部分,我们必须做一份清单附件详细描述我今天实际接收的物品。”
魏国强皱皱眉头,“好吧。下面还有名表,一并清点一下。”
安迪中文水平不够,记录工作由魏国强主笔。现代首饰倒也罢了,那些古玩玉石的名字稀奇古怪,什么貔貅之类的,魏国强写出来,安迪还得小心谨慎地上网查一下形状是不是类似,才肯放行。相比安迪的紧张谨慎,魏国强的神情就舒展得多,拿出那些古玩玉石,他还有暇摩挲欣赏一番。安迪则是不懂,尤其是看到玉香炉上的陈年污垢居然被称作包浆而不能去除,她都不想用手接触,嫌脏。
魏国强断断续续地告诉安迪,他原本对这种东西一点儿都不懂,是从小出生于大富人家的何老先生带他入门。何老喜欢这种东西,卖画挣的钱大多转手换了各色古玩,耐心地将空旷的家一间一间地布置起来。可据说这么一屋子的家具,都难复原何家旧貌,只聊以寄托思念而已。
安迪不肯搭腔,魏国强再怎么说,她都不接一句话头。但中途一只电话,打断了魏国强的兴致。魏国强只是“嗯……嗯”连声后,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变得寡言少语。安迪依然不理他,也当然不会关心一下。
但沉闷了大约半小时后,安迪饿得肚子叽里咕噜了一下。这在静默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响亮。魏国强抬眼看安迪一眼,忽然打破沉默,“我前妻被双规了,这下不会再来骚扰你。”
安迪闻言,两眼却看向铝箱里的林林总总,又想起闹得轰轰烈烈的离婚,和莫名其妙给她何云礼的所有遗产。但她依然不开口,即使满腹疑问,她也只会去问老谭。
魏国强却自言自语:“很笨,跟着笨蛋抠门上司一起搂钱,做了枪手还只啃点儿骨头。抠门的人哪儿摆得平方方面面,跟那种人怎么做事,早警告她迟早出事,不听,哪来的骄狂自信。”
安迪继续只是看看魏国强,一声不吭。而魏国强依然嘀咕,仿佛憋了满肚子的话,终于憋不住溢出来了。于是安迪听了一脑子的内情。原来魏国强离婚是为了撇清,家里财产全交给前妻宁可净身出户,就是为了丢卒保车。安迪心说当然,何云礼的遗产全交给她,省得离婚时候落入前妻名下的那一半被充公。只是,离婚真能撇清自保?安迪怀疑未必。要不然她可能没那么轻易得到所有遗产。但更多怀疑,安迪也想不到。她能想到的只是谨慎自保,别被魏国强那边的事儿伤及无辜。
在疑神疑鬼中,安迪与魏国强完成遗产交接,各自签名认可。
安迪原以为任务完成,不料魏国强临别前跟安迪道:“我查了一下包家。资产状况没问题,甚至有些保守。只是听说创始人夫妇相当精明,格局不大,我怕你吃亏。包家第二代能追上你,是他们的福气,你得心有底气。”
安迪目瞪口呆。包太偷偷摸摸调查她,原来魏国强也在偷偷摸摸调查包奕凡。这帮人怎么个个都有一双闲不住的手。安迪打开两扇铁门,清清楚楚给魏国强一个字,“滚!”
魏国强一脸尴尬地走了。安迪在一屋子的老家具中间徜徉,由于魏国强的简单解释和上网放狗搜索,她总算对这些老东西有了些了解,可依然欣赏不了。她走来走去,估计魏国强走远了,才两手空空离开。并没带上那只魏国强视若性命的铝箱。她还害怕自己被谋财害命呢。
因为聚餐与应勤的工作起冲突,邱莹莹将聚餐时间顺眼到后面一天,然后群发短信给大家,要求大家确认出席。她没给曲筱绡发,曲筱绡却看到王柏川手机上的短信自己摸上门来,清早特意闹钟将自己闹醒,宁可少睡一个小时,也得将邱莹莹逮住问个清楚:“听说你要介绍男朋友给大家?为什么不告诉我?排斥我?”
“你历史记录不好,不请你。但我会打包好吃的给你。”邱莹莹果断回绝,但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谁告诉你的?”
“谁要你打包好吃的。我就要现场去吃。说,时间地点。”
“你告诉我谁告诉你这件事的,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嘿嘿,不告诉你。既然你这么不讲情面,我先警告你,要是让我查出来时间地点,不放过你。你等着手机被我黑吧。”
但曲筱绡感觉身后辫子被谁揪了,尖叫着回头一看,正是锻炼回来的安迪。“嘿,安迪你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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