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林静好不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的胸口很闷,闷得快爆炸了一般。
但是这么难过的时候,她却想不到有谁可以倾诉,想不到有谁能来为她分担。
如果是一天之前,她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一定是林牧。
可林牧在她人生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没能陪着她到最后,即使明白可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喊走了他,但是林静好心中的失望和伤心,是无法抑制的。
因为林牧走了,就证明在他心中还有比她更重要的事情这个事实。
而这,才是林静好最无法接受的,特别她已经准备好心情要告白。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就让她走,这样真的好吗?”
跟在席慕蓉身后,樊越终于忍不住出声。
前者应声停住脚步,可以看到她的肩膀轻微地颤了颤。
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看着虚空。
知道席慕蓉心里也不好受,樊越重重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看得出来,对这个孩子,你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有感情又如何?”
终于,席慕蓉幽幽开口,语气轻得能被甬间的风吹散。
樊越皱起眉头,说实话,他和席慕蓉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从来没见她哭过,也没见她这么脆弱过。
但是今天,为了林静好,席慕蓉掉了第二次眼泪。
“有感情,就不要让自己有遗憾。”
其实樊越也很心疼林静好,他好不容收到这么好的徒弟,才刚刚斩露头角,却被迫退圈。
他知道,林静好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保护席慕蓉。
“孩子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就是为了保全你,即使是我,看了都动容。慕容,她最想要什么,你肯定知道,不要让孩子带着一身伤痕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樊越的这番话触碰到心中的柔软,席慕蓉浑身僵了一下,而后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
席慕蓉的眼睛很红,她的娥眉紧蹙,表情分外复杂。
看了樊越良久,席慕蓉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知道吗,她会受苦,会受伤,全是因为她想靠近我。”
一句话,让樊越愣在当场。
林静好是有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她想走到某个人面前,好好展现她的实力,不一定要走得多远,爬得多高,只要让那个人承认她就知足了。
这是在比赛前一天,训练完在聊天的时候她突然说的。
樊越还记得,当时林静好的表情虽然落寞,却也充满憧憬和希望。
可是刚才,站在门内的林静好,那种受伤却又倔强地故作平静的样子,已经失去了一直存在她眼睛里,可以被称为灵气的东西。
樊越万分痛惜,像林静好这样的人才,如果就此夭折,肯定是舞蹈界的巨大损失。
席慕蓉当然也知道,见樊越不说话了,她就自顾自说下去:“这孩子确实拥有卓越的才能,毫无疑问,如果让她继续走下去,她会超越我,成为更厉害的领军人物。可是,我却不能让她走下去,尽管不公平,我还是必须将她的梦想扼杀在摇篮里。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原因就是,这个孩子身上本就背负了这种宿命,因为她的母亲是我。”
“宿命?”樊越听得一头雾水,他还没听过,有人因为什么宿命说,而左右人生的,“这只是你认为的宿命,她身上拥有无限可能性,两场比赛,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我看得出来,我当然看得出来!”
似乎被戳到痛点,席慕蓉忽然失控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脸,表情十分痛苦:“她越优秀,我就越担心,她也会越痛苦。师兄,静好不能走这条路的。”
“你一直说她不能走,原因呢?慕容,实话和你说,她是我从师以来,碰到的最好的学生。只要有可能,我就会帮她重新回到舞台上。”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听樊越这么说,席慕蓉猛地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近乎魔怔,“不可以,她不可以的……”
“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难道这道坎是一道天堑,无法跨越?”
樊越还是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和席慕蓉说话,他任由她用力抓着,甚至指甲深入到他肉里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认真地看着席慕蓉,希望她将实情说出来。
他有预感,可能和她当年归隐的那几年有关系,而且很难启齿。
但不能因为这种陈年烂谷子的事情,就毁了林静好的一生,他决不允许。
被樊越吼得一愣,席慕蓉全身顿了一下,睁大着眼睛看着樊越,一直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无声流下。
这一眼,看得樊越心脏骤缩,他从没见过席慕蓉的眼神如此绝望过。
“如果她继续,她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