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叫不出来,他有什么办法,他也想叫的啊。
哎,不知道是不是十几年没叫过这个字的原因,所以一时半会儿适应不来,也就叫不出嘴来了,他有的时候都觉得他自己是麻烦,可又扭不过自己的性子。
“我……我会叫的,你别担心!”
为了不让刘涛再替他操心,姜民秀小声地应下了,还说以后会回来看他们。
刘涛和赵初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不让,哪怕姜民秀没觉得少管所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比他以前上过的几年学还要好,但……正常人的想法,都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地方的,能出去了,还回来看什么。
刘涛他们寝室的少年们,只能把姜民秀送到寝室楼门口,操场那个地方。姜民秀的主管教陈京飞正站在那里等他,帮他办完了手续,要送他出少管所的。
“陈大哥,”姜民秀作别了兄弟们,走到陈京飞面前,“谢谢你一直都照顾我,没嫌弃过我,帮我找到我妈。”
他之前的管教就曾很嫌弃他木讷、蠢笨,对他也不太好,幸好后来换成陈京飞,他在少管所的日子才好过起来的。
“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帮助你们,是我应该做的,”陈京飞并不领功,笑着说:“以后有事找我,就给我打电话,你妈那儿有我的电话号码,没事也可以来找我玩。”
“嗯!”姜民秀乖乖的点头,“我会的!”
说了两句话后,陈京飞领着姜民秀往少管所外面走,“我从楼上看到你妈的车了,你妈早早就到了,刚才办完手续、签了字,说在外面等你。”
“嗯,”姜民秀仍是点头,心里却激动起来,得知程婧娆来了,身体里那难言的喜悦慢慢地往上涌着。
他昨天晚上半睡半醒间,甚至做恶梦他妈没来接他,他在少管所门口茫然不知所措,面对着空荡荡的天地,不知何去何从。
幸好一切都只是恶梦,他妈不会再抛下他的。
少管所的大门边有一个小角门,平时不过车的时候,只开这个门的,陈京飞拎着他穿过这道小门,他一眼就看到了倚着车站着的他妈。
他妈穿了一件淡米色的半截外套,下面是黑色的直筒西裤,围在脖间的红色围巾,像团火一样燃烧着,把他的希望都带了起来。
“民秀,”程婧娆也看到了他,兴奋地冲他招了手,转身从车里拿出那件厚的羽绒服,大步向他走来,“冷不冷,要不要先这件衣服穿上?”车里是暖的,但她儿子走了一会儿,还是要捂件衣服才行,快过年了,别冻着才是。
“不,不冷,”他瞟了一眼他妈给他拿的大厚羽绒服,觉得穿这种衣服,就是爬雪山可能都不会冷的,他已经穿着一件棉袄出来了,可不想再套一件,连忙低声拒绝,“我穿得很厚了。”他妈自己也才只穿一件外套啊,他要是穿太多,会不会看起来很夸张。
陈京飞也被程婧娆这新手妈妈的‘厚爱’逗笑了,怪不得人们都说这世间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连着程婧娆在这条定律面前都不能免俗。
“真的不冷吗?”
程婧娆还有点不放心,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颊,确定不是很凉后,才放弃再给儿子捂一件的想法。
“这时候的男孩子火力正壮,一般不太会怕冷的,”陈京飞自己就是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哪里不知这时少年的心理,“而且,民秀穿得够多的了。”里外三新,都是程婧娆送进来的。
“陈管教都这么说,那就一定不冷了,”
程婧娆开车门,把手上的厚羽绒服先扔了进去,而姜民秀则在车门缝隙里,一眼见到了趴在后车座位的那只他之前从他妈手机上挑过的史努比,噢,不,是米格鲁猎兔犬,不免得嘴角上翘了起来。
陈京飞当然也看到了,不免对程婧娆以后在溺爱孩子方面深深地起了一层忧虑,总觉得姜民秀会被程婧娆宠得一发不可收拾的。
‘谢谢’这两个字,程婧娆已经不好再对陈京飞说了,实在是说得太多,再说起来,总觉得心不诚了,只能把这份情长长久久地记得,以后必会报答了。
程婧娆把姜民秀手里的行礼接过来,放去后备箱,姜民秀则给陈京飞深深地鞠了一躬。
若是真论起来,陈京飞是他生命中碰到的第一个愿意释放善意和诚心待他好的陌生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人。
在陈京飞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对他好,但或多或少都是想在他身上得到点什么,就像刘涛说的,利用大于一切吧,是陈京飞让他在人生最低谷时,慢慢体会到了活着真好,有勇气等到了生命的转机,他这一辈子都会记得的,死都不会忘记——救命之恩、再造之恩。